馮錦轉了腦袋過來,兩隻眼睛在黑夜裏卻亮晶晶的:“可他們都因我而死,我越想越怕,怕與王爺也沒那個相伴永遠的緣分。”
“人各有命,沒有誰為誰而死的。”卿硯伸手攏了攏馮錦臉頰上散落的發,她總是在這樣的夜裏胡思亂想,“要奴婢說啊,不求相伴永遠,隻求不留遺憾才對。”
是啊,遺憾。
她與拓跋浚之間便是有過多的遺憾,才每每思及,夜不能寐。
她要好好兒地陪他的兒子走過獨自通往朝堂的這段路,看著拓跋弘獨當一麵,看著大魏欣欣向榮,才能放心地從馮太後做回馮錦,奔向那個說要替哥哥守護著她的人。
人這一生,是想也想不到的妙不可言。那個曾經發誓與拓跋氏不共戴天的馮錦,終究是淪陷在了拓跋氏大大小小的人身上。
可縱是一夜不曾好眠,翌日朝堂上,她也還得是那個坐在珠簾後頭,撐起大魏半個江山的女人。
今兒是李奕頭一回以兵部侍郎的身份站在大殿上,可眾人瞧著他既非鮮卑貴族,年紀又輕,便免不了惹來前後左右一片質疑聲。
“啟稟太後娘娘,大魏為神州上國,兵部更是國之顏麵。李大人尚不滿二十歲,卻一舉升任侍郎,恐他國笑我小兒當道啊!”底下的人相互攛掇著,終於有膽大的站出來,正兒八經地提出了反對的意見。
馮錦皺了皺眉,往下瞧去。原是三朝老臣,戶部尚書賀淼。
還不等她開口反駁,卻聽見身前的龍椅上傳來拓跋弘稚嫩卻鏗鏘有力的聲音:“那依賀大人之見,朕四歲登基,也是小兒當道了?”
李奕伴他習武,他自是知道這人的實力。而且叔父那日同他說的話他也聽進去了,是時候讓他在朝堂上站出來保護母親了。
那賀淼分明是瞧不上漢臣,也看不慣馮錦的直接委任。卻沒想到連小皇帝都替李奕說話,一下子被噎得支吾起來:“臣並無此意,是皇上誤會了。隻是近來涼國屢次進犯。臣擔心兵部沒有經驗豐富的老臣,此仗難打啊。”
“那有何難,叫李奕領兵去便是,哪有未曾見過實力,便否定人家的道理。總說要經驗豐富的老臣,你們經驗是豐富了,命還有幾時可供折騰?”拓跋弘學著馮錦的腔調,倒也有模有樣。
李奕趁機站出來,俯首稱是:“既然這樣,臣一定不負皇上囑托,領兵前往,得勝而歸。”
“那便這麼定了。”拓跋弘鐵了心不給賀淼說話的機會,接著把目光放到下頭,“還有一事,朕在太學多日,隻見貴族,不見平民。深覺民間庠序不建,還請高允大人出山,協助太學建立學製,惠及平民。”
馮錦眸中露出驚喜之色,想起昨日還與拓跋子推爭論能否還政,炫耀似的暗暗望向台下的他。
她這兒子,果真能擔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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