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1938年夏末。

繼東三省淪陷多年以後,狂妄無比的鬼子兵大舉侵華,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內,已然侵占了中國華北、華東地區大片的大好河山。

空山新雨,將山林滌蕩一新。

鬆山空明寺。

山巒連綿,層林疊翠,青燈古佛,幾杵疏鍾,便是千百年來,僧侶們生活的全部。

這裏,本是與世無爭的方外之地。

隻是因為戰爭的緣故,現如今,空明寺這處佛門聖地,已不再是世外桃源。

至少對於真永和尚來說,他的心境,已然無法做到像往常一般心如止水。

真永的俗家名字,叫做魏大勇。

他是1921年生人,老家在登封縣下麵的一個小村落,現年17歲,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紀。

說起來,魏大勇7歲那年進入寺裏,拜在西院靜雲大師門下,習文練武,已然曆時10年之久。

那個年頭,登封乃至周邊縣市的許多人家,都願意把自家的兒子,在年幼之時,送進寺裏磨礪一番。

一來是因為孩子多,家裏窮,送一兩個孩子進廟裏,能夠減少家庭負擔。

二來孩子在山上學點本事,說不定下山後哪天就有出頭之日,擺脫祖祖輩輩土裏刨食的命運。

當然也有富貴人家將自家的熊孩子,送到廟裏磨礪一番,實指望成年後能夠有所擔當,至少性格方麵會沉穩持重一些。

這些孩子上山後,並不一定都會落發為僧。

有些人隻是成為廟裏的俗家弟子,練個三五年的功夫,就下山娶妻生子,傳承家業,抑或外出遊曆,闖蕩江湖去了。

也有不少人成為小沙彌。

這些小沙彌中的一部分人,成年後看破紅塵,毅然選擇正式剃度,燃香受戒,徹底皈依佛門。

另一部分人,則會選擇脫下僧袍,蓄發還俗。

魏大勇這一輩的僧人,都屬於“真”字輩。

進入山門之後,師父便借他名字的諧音,賜他法號“真永”。

小時候的魏大勇,天資聰穎但生性頑劣,對於拜佛念經並不起勁,讀書也就是識得日常用字,不至於當個睜眼瞎罷了。

若是遇到佛經上稍微生僻點的字,他就要抓狂。

不過在練武方麵,魏大勇卻展露出超凡脫俗的領悟力。

同一個師父傳授武藝,往往師兄弟們還沒入門,他就能將整套的拳法或劍法,記個八九不離十。

時間從指縫間悄悄地流逝。

10年彈指一揮間。

魏大勇也從一個瘦弱的小沙彌,變成了強健的少年。

現如今的魏大勇,長得外形很是硬朗,鋥亮的光頭,國字臉,劍眉虎目,兩片厚實的嘴唇,一雙眼睛炯炯有神,臉上稚嫩的痕跡尚未悉數褪去,不過言行舉止顯然比同齡人更加成熟。

常年練武的他,肌肉結實,身材也非常勻稱,整個人看上去幹淨利落,讓人感覺很舒服。

10年武僧生涯,魏大勇練就了一身鋼筋鐵骨,身手更是深不可測。

這10年以來,他隻專心致誌做了一件事情——

練武。

他天分高,悟性強,肯吃苦,因此在武術方麵的精進,可以用“突飛猛進”四個字來形容。

在全寺所有武僧當中,魏大勇的武功,絕對是出類拔萃。

遑論廟裏,就算是江湖上有名有號的練家子,幾個人也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魏大勇還有一項能耐。

那就是打小他的眼神就極好,在村子裏都出了名。

他用彈弓打鳥,根本無須瞄準,無論那鳥是樹上站還是天上飛,隻要落在他眼裏,那就要遭殃。

有時候,他身上沒帶著彈弓,就徒手扔石子,往往隨手一抬,小石子“嗖”地激射而出,再看那鳥,應聲落地。

憑著這一手絕活,想當年他就是一個孩子王,身邊總有一群跟屁蟲圍著他轉。

到了廟裏,生性好動的魏大勇,依舊玩性不改,經常趁著午後練武的間隙,跑到後山的林子裏打鳥打野兔之類,眼神和手法也就越發的精進純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