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人區沒什麼計程車經過,偶爾有一兩輛路過,看到——席來州拖著蕭一獻,蕭一獻拖著行李箱——糾纏不休的場麵,也不想停下來載客。
“你冷靜冷靜,難道這不是掃清障礙的最好辦法嗎?!”
最好的辦法?
這不是典型的,針不紮自己身上不覺得痛的話嗎?
蕭一獻終於忍不住了,甩手冷笑道:“是啊,把新郎也清掉了!”
“就算你現在在氣頭上,你也不能說這種話——”席來州冷了臉。
“就算我再喜歡你,你也不能擅作主張替我出櫃!”蕭一獻緊緊攥著行李箱的提把,聲色俱厲。
兩個人徹底吵了起來。
“難道你不是要出櫃嗎?難道你不是要正視自己的性取向嗎?難道你能繞開你媽和我結婚,瞞一輩子嗎?!”席來州側著頭,認真而又不滿地看著蕭一獻,像在看一個不合格的合作夥伴,“我的手段是偏激了點,但管用啊!隻要你不回國,不看新聞,你完全可以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而我們的問題卻能一次性解決啊!”席來州向來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我是神嗎!我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蕭一獻紅了眼,咄咄逼人地衝著席來州,“在你眼裏,我這個懦弱的,沒法自理的男人居然有這種能力?!很抱歉,我、沒、有!”
不好反駁的,席來州就轉移話題:“我什麼時候說你是懦——”
蕭一獻中套,梗著脖子追問:“那你為什麼不能等我、自己、解決問題!”
“你能怎麼解決?每天去看心理醫生,一點點勸你媽?”席來州質問,“你確定你能撐下去,而不是被你媽勸回去?!你確定你不會再跟我說一次分手?!”
如果說,席來州搞曝光這種把戲是從背後捅了蕭一獻一刀,那現在他說的這段話,簡直是用刀順時針剜著蕭一獻的心。
蕭一獻敢對天發誓,自從決定要和席來州結婚,不管遇到什麼困難,他都沒有動搖過這份決心。他以為席來州懂,卻原來他不僅嫌棄自己動作慢,更從不相信自己能堅定。
所以他才會隱瞞調查結果,因為怕自己動搖;所以他才會選擇幫自己公開出櫃,因為要斷自己後路;所以他才會勸自己不要回國,因為怕自己受不了要退縮……
蕭一獻真是難受極了:“說到底,你就是不信我。”
席來州避而不答:“我是在幫你!”
“你是在幫我還是在幫你自己……”蕭一獻已經沒了和席來州爭吵的心思,垂下長長的睫毛,隱去了眸裏的水光,轉身就走。
說再多,席來州也不會信,隻能用行動去證明了。
看著蕭一獻一步步走遠,連一點猶豫地停頓都沒有,席來州真是難受極了,做這件事也是為了能和他在一起,但他卻不願意理解理解。
“你要去哪裏?”
“悉尼你不熟,別亂跑!”
“蕭一獻你別仗著我寵你你就使勁地鬧啊!我也有脾氣的!”席來州站定,朝前麵的身影嚷,“你再往前走一步,你別想我再——主動找你!”
那個瘦高的身影,毫不猶豫地轉過街角,消失在席來州的視線裏。
席來州氣得昂起頭,下巴至脖子的曲線繃緊,三秒後又遵從內心地邁出長腿:“我錯了,真的我……”
繞過街角,路邊車輛飛馳而過,席來州站在斑馬線前左右掃視,卻再找不到那個梗著脖子一臉憤怒的銀發男人了。
蕭一獻連夜回了國。
B市冬日的清晨格外地冷,短袖黑T加一條破洞牛仔褲根本不足禦寒,蕭一獻匆匆開了行李箱,拿件黑色羽絨夾克披上。
風呲溜溜地鑽進褲子裏,蕭一獻步履匆匆地走向路邊停靠的的士,報了悅亭小區的地址。
坐進後座,蕭一獻才拿出手機開機。
依舊是一大堆未接來電信息,蕭一獻開了微信,消息99+。
最頂上的聊天框是蕭父的,預覽內容是——聖和醫院。
蕭一獻點開一看,立刻讓司機調轉方向,往聖和醫院駛去。
蕭母住院了。
蕭一獻趕到時,病房的玻璃窗被窗簾掩得密實,他輕輕地擰開門把,往裏探。
蕭母睡在正中的病床上,樣子看起來憔悴極了,眉頭籠著。一旁的陪護床上躺著一個中年婦女,大抵是護工了,門一開,兩個人都醒了。
蕭母看了蕭一獻一眼,驚地坐了起來,聲音蒼老:“蕭蕭。”
“媽媽。”行李箱立在門邊,蕭一獻坐到蕭母床邊的椅子上,喘出一大團霧氣,“你哪裏不舒服?醫生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