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林大學的女生宿舍是我們高考的那個暑假新建的,當我推門看見嶄新的上床下桌時忍不住瑟瑟發抖,就怕半夜一個不小心翻身摔了下來,地上是剛貼的瓷磚,一看就很硬,我脆弱的腦袋一定硬不過它。
第一次睡在離地麵一米多高的地方的我戰戰兢兢,一直翻來覆去睡不著覺,迷迷糊糊到半夜的時候,我終於想到了一個絕妙的方法。所以,當第二天室友睜開眼時,就發現我如同一隻八爪魚般攀在牆壁上,床上的空位至少還能再睡一個人,而那空位上堆了厚厚的一摞書。這成為了106宿舍這兩年來茶餘飯後的笑料,而每每提及這個話題的總是張婉舒這個無聊至極,八卦至極,討厭至極的人。
我最討厭的是理科,盡管我是靠數理化上的綠林這所全國聞名的理工大學,盡管張婉舒知道我的成績後對我選擇了音樂這個在她看來想不開的專業表示費解與鄙夷,但這些都沒有減少我對理科的厭惡,跟理科有關的人和事,都讓我無比厭煩,而首當其衝的就是鄭王。
我覺得有著這麼一個不吉利的名字的鄭王同學本人也非常的不吉利,鄭王鄭王,但凡普通話不標準一點就能念成“陣亡”。在得知他姓名的那一刻,強烈的求生欲使我下定決心要遠離他,以免波及到自身。
每當我告訴他我不搭理他的原因是因為他的名字不吉利時,他都會不厭其煩的告訴我,他是“趙錢孫李,周吳鄭王”的鄭王,不是我所理解的陣亡。對於他的回答我更加嗤之以鼻了,從百家姓裏取名字,還敢在隨便一點嗎?
麵對我的不屑,他又一次解釋道,他之所以叫鄭王,並非是因為在百家姓裏它們兩個姓氏挨著,而是因為他爸爸姓鄭,而她媽媽姓王。得知他姓名的由來,我決定不隻是要遠離他,還要遠離他的家人,用父母的姓來給孩子取名字這種行為雖然在夫妻雙方看來是十分浪漫的,但對我來說,怎一個俗字了得。
和這樣浪漫而又俗氣的一家人打交道,會嚴重影響到我的藝術氣質和藝術細胞的,對於一個藝術生來說,藝術氣質和藝術細胞可是支撐我們活下去的動力,我怕死,我還想要多活幾年。
鄭王是我們學校物理係大一的,至於具體是什麼專業,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和他迄今為止隻見了三次麵而已,但每一次見麵都讓我對他的不良印象上升了一個階段,三次見麵後讓我對他的厭惡程度有了質的飛躍,遠離他的決心也就更加堅定。
我和他第一次見麵是在圖書館門口,並沒有像小說和電視劇裏那樣,陽光明媚,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將正在努力學習的同學照的明豔動人,而我們對認真學習為了未來奮鬥的彼此一見鍾情,事實上,那天我們既沒有一見鍾情,也沒有明媚的陽光。
那是一個大雨滂沱的下午,古晨的天陰沉了許久,終於在這一天大雨傾盆而下,就仿佛是失戀的人經曆了傷心絕望,憂愁苦悶而終於發泄出來一般。失戀的人的眼淚是最可怕的,所以此時的大雨也令人無所適從。
因為一連幾天都是光打雷不下雨,所以很多同學都抱著一種“這麼久都沒下雨,今天也肯定不會下”的僥幸心理,正是因為大家的這種僥幸心理,圖書館的門口站了許多望雨興歎的人,所以啊,在此告誡大家,千萬不要存著僥幸心理,做事還是要腳踏實地的(我不管,它們之間一定是有關聯的!)。
有幾個女生的男朋友冒雨回宿舍拿了傘來接她們,而人數最多的自然是單身狗,所以大部分都被這場大雨困在了圖書館,隻好一邊等著雨停一邊詛咒著這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自己沒帶傘時下的大雨,這其中,就有一個我。
我不會那麼沒品的咒罵天氣這種非人力所能控製的因素,我咒罵的是不遠處在雨中緩慢前行的一對情侶。
男生很高大,女生很嬌小,小鳥依人的依偎在男生的身旁,而男生則是微微傾過雨傘,將大部分雨傘放在女孩兒的頭上,而讓自己去承擔風雨,所以他的牛仔外套濕了大半。女孩子擔心且感動,十分嬌羞的朝男生靠近了幾分,我沒看到他們倆的正麵,但我敢保證,女生臉上絕對是一臉紅暈,而男生臉上則是既狡黠又得意的神色。
別問我為什麼知道,因為一年前的我也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