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仲平與中年男子答話時,院子裏的人多了起來。當中兩人一般五短身材,矮小精壯,正是剛剛在小舟上和庭院裏與他交過手的兩人,其中一人步履踉蹌,顯然是剛才被“伏虎掌”震飛的那人,看二人的身材麵貌,倒應是一母孿生。此時院中已聚集了九人,其餘八人司空仲平雖不認得,但也能感覺到是一流高手。隻是司空仲平雖然被這一眾高手圍住,心下卻也不懼,唯獨對那站在中央的中年男人不覺生出了一絲忌憚,隻覺此人氣勢之盛打從一露麵起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但他行走江湖,經曆多少大風大浪,此刻雖存忌憚之心,麵上卻不露怯,仍昂首挺立,傲然相對。那男子在兩個身背雙劍的錦衣少年的簇擁下走下大廳,並不直接回答他,而是繼續用那種不陰不陽的語調問道:“你是司空仲平?”
司空仲平冷眼相對,並不答話。中年男子也不著惱,說道:“丐幫兩大絕技,‘降龍十八掌’和‘打狗棒法’,你既會‘降龍掌法’,必然是丐幫弟子,隻是丐幫中從幫主、掌棒、掌缽、傳功、執法四長老以下,還不曾聽聞過你這號高手。你三日來在宮中諸番作為,隻為今夜盜珠,卻也難為你了。若非咱家一早就看出你身負上乘武功,知道你假冒黃門小廝,焉能定下這計策,賺你上鉤?”他言語之中顯得頗為自得,忽然話風一轉,歎息道:“可惜啊,可惜!”司空仲平不解,道:“要殺便殺,可惜什麼?”中年男子道:“你可知玄靈續命珠現在何處?”司空仲平道:“你說什麼?”
隻聽中年男子道:“續命珠……在一個月前,柳公子夜入大明宮,致使寶珠不翼而飛。”
中年男子話音剛落,司空仲平“啊”地大叫一聲,道:“哈哈……哈哈哈哈……惡人穀,又欠下一筆血債,很好、很好、很好啊!”他隻道續命珠既失,那人的性命再也救不得,心頭悲憤齊湧,此刻宣泄出來,又笑又哭,狀若瘋癲。
“咱家知道,義士要盜寶珠,不過為救人性命。隻是這續命珠乃是皇家之寶,現今又被盜去,那柳公子的手段,想必義士也有所耳聞。不過,咱家倒知道一法子,或可找到救命之法……”
司空仲平本來還在哭笑,聞聽此言,他一把拉住中年男子,問道:“什麼法子,你快講,快講!”中年男子不急著說,隻是做了個眼色,示意他附耳過來。司空仲平照做,隻聽見中年男子低語道:“這法子便是……”司空仲平本來正側耳傾聽,突然感到當胸一寒,隻覺一股陰寒之氣倒灌而入,直下氣海,胸中真氣阻滯,司空仲平大感不妙,趕忙運起殘餘勁力拍出一掌。此刻隻見中年男子已經一掌按在胸前,將那股陰寒真氣輸入體內,又見司空仲平一掌擊來,也與之對了一掌,司空仲平內力不濟,隻一掌便被震飛了出去。直飛出一丈餘外才墜地,再爬起時,臉色已變得煞白,他隻覺內裏氣亂凝滯,十分難受,說話已不清楚了:“你……你這閹廝……使詐……咳咳……”
中年男子嘿嘿冷笑道:“你功力不低,單是我這一手‘絕陰箭’的功夫,還不足傷你。你剛才與伍氏兄弟一共對過兩掌,又使‘降龍掌法’逼退雷九三人,內力已是強弩之末,但你運功調息,仍有一戰之力。隻是不知你方才與咱家說話,暗中調息時,可否感到兩臂經絡有酸麻之感,嘿嘿,還有胸前,是不是也有一道真氣總也按捺不下?”
司空仲平奇道:“你如何知曉?難道……是……”話未說盡,又重重地咳了起來。
中年男子指著兩個矮壯的兄弟說道:“這兩個,伍連伍剛兄弟,是東海洗心島的外門弟子,他兄弟二人在師門時因為偷習本門的禁術,被逐出門牆。後來輾轉流落長安,被我召入宮中做了‘不良人’,為朝廷所用。他們所學武功中,有一套掌法,與中原武學大異,乃是昔年‘天下第一’虯髯客傳下,是一陰一陽兩路,此法須得練成的內力也分一陰一陽,打在人身上,內力陰陽互濟,初時不著行跡,待陰陽二氣融合之後,五髒肺腑已然受創矣。咱家再添一道‘絕陰箭’的陰寒掌力,嘿,二陰一陽之力,此刻衝擊你身上穴位,你可見你的水突、下關、天樞、中庭、天泉、不容、神封諸穴已呈青紫之狀?”
司空仲平聞言,撩開衣襟,挽起袖卷,果見如男子所言身上諸穴道其色青紫。司空仲平心知不妙,起身欲走。
中年男子身旁的兩少年正待要動,卻被男子伸手攔下,隻見九人中那個胡人巨漢已經衝出,舉起巨錘砸下。司空仲平看那巨錘少說也有四百斤的重量,與惡人穀忽而默的兩柄巨錘也不遑多讓,他無事之時,尚不敢硬接,此時傷重在身,當然又驚又懼,但心裏並不驚慌,使個“就地十八滾”,堪堪避過,怎知那巨漢甚是了得,將一對大錘使得如車輪般,一錘砸在地上,便是一個麵盆似的坑,如此一錘一錘地砸過來,縱然司空仲平全都避過,也驚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