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心驚膽戰地觀察了片刻,確定自家姑娘的確不是悲極反笑,也並沒有受刺激而神誌不清的跡象,才敢繼續往下說。
且說著說著,因受了自家姑娘愉悅的情緒所感染,便也就漸漸收起了起初語氣中的猶豫和不忍。
紀婉悠聽著小丫鬟自各路打聽來的傳言,不禁覺得單喝茶有些可惜了。
於是,紀修過來時,所見到的便是女兒正坐著喝茶吃點心這靜好的一幕。
“父親身子還沒好,怎往女兒這裏來了?”紀婉悠起身相迎,扶著自家父親在椅中坐下。
從翎山行宮歸京再到被收押於大理寺,紀修吃了不少苦頭,這兩日剛回到家中,一直在吃藥休養著。
“來看看你……”
紀修看著眼底含著笑意的女兒,不禁有些猶豫。
他本以為女兒應當已經得知了占雲竹身死的消息,他擔心這丫頭想不開,趕忙就過來了。
可現下看來,女兒顯然是還不曾聽說……
一時間,他倒不知是該將此事告知女兒,還是暫時先瞞著。
察覺到父親的躊躇,紀婉悠並未坐下,隻站在他身邊,主動開口說道:“父親是想說占雲竹自焚之事嗎?女兒都已經知道了。”
紀修聽得意外不已。
已經知道了?
已經知道了,還能坐在這吃吃喝喝?!
好家夥,這還是他閨女嗎?
“先前是女兒被蒙了眼,未能聽得進去父親的話。”紀婉悠慚愧地道:“竟險些叫父親因此而遭了險……”
紀修既驚且喜。
所以他閨女這是想通了?
雖說占雲竹已經死了,橫豎也興不起什麼風浪來了,但若女兒尚未死心,少不得是要為此傷心的——沒哪個父親想見自己的孩子難過。
“女兒先前是被他給騙了,待醒過神來便也就立即死心了,想害父親和咱們紀家的人,女兒巴不得他早些遭報應呢。”
她喜歡的隻是對方精心堆砌出來的假象,當明白那個人並不存在時,她再看占雲竹時,便隻當是仇人了。
隻方才忽然聽聞他身死,有一瞬間的反應不及,及心中一閃而過的刺痛——但她很清楚,那短暫的刺痛,並非是因為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而是先前讓她付出真心的那個假象也一並隨之消失了。
但既是假象,也沒什麼再值得留戀的了。
紀修欣慰地點著頭:“父親就知道,婉兒向來是最聰明的,總會有看清的這一天。”
不過,他眼瞧著女兒這模樣,顯然是十分篤定占雲竹暗中加害他的事情……
“話說回來,婉兒是如何知道占雲竹要加害為父的?是那封仿造而來拿來誣陷為父的密信嗎?”
說實話,他也隻是懷疑,而並無充分的證據。
在行宮時,當場說是占雲竹仿造,實則隻是出於不負責任的直覺而已。
而若換作往常,婉兒聽了這話,恐怕根本不會信,且還要倒過來說他對姓占的有偏見——
所以,婉兒究竟是如何確定的?
若非是鐵證當前,親眼所見,隻怕都不足以說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