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不留人,靛頦還是不放心,上前敲了敲門:“姐,夫人已經回去歇息了。”
“好,你們也下去歇息吧,屋裏不必留人了。”曹青槐的聲音從屋裏傳出。
靛頦還要繼續話,繡眼強在她前頭應了一聲是,然後拉著靛頦往後罩房去。
“你幹什麼?”
“姐了不留人就是不留人,好了,早點休息吧,明日早些去門口守著就成了。”繡眼一向謹慎微,她不如百靈畫眉嘴甜,也不如靛頦在府裏有靠山,她隻能聽姐的,姐什麼就是什麼。
靛頦見繡眼一轉身就在鋪床了,也不好再往姐的屋子裏去,不定姐已經睡了,自己過去吵醒了姐那就真的要挨罵了,隻是,今日的姐與往常有些不同,比以往更溫柔,可是,溫柔吧,卻不由分地把畫眉和百靈遣去了漿洗房:“繡眼,你有沒有發現姐有些不一樣?”
繡眼鋪床的手一滯:“沒櫻”
兩個人沒有再話了,鋪了床躺在床上,不一會就傳來鈴頦的打鼾聲,繡眼睜開眼睛,窗外的月光透了進來,她回想著靛頦的問話,自從姐今日在靈堂醒過來之後就再也沒有哭過,一滴淚都沒有流,的確與以往不同。
前幾日,姐呆在靈堂根本就不走,看到大爺的棺槨就嚎啕大哭,聞者流淚,見者傷心,剛剛姐去了靈堂隻是和夫人了幾句話,異常的平靜。大夫人讓姐回屋,姐就聽話地回屋了,在靈堂上看見大爺的棺槨,姐也沒有哭。
難不成姐是大悲之後頓悟了,隻是,這樣的姐卻分外讓人安心,大爺去世了,大夫人性子弱,姐如果不立起來,大房就真的敗了,他們這些仆人真的就如浮萍一樣,不是換主子,就是再被賣到別處去,不可知的未來總是讓人恐懼的。
曹青槐直愣愣地躺在床上,抬頭看著床頂,那幅百鳥圖畫眉根本就沒有換下來,從來都是這樣,嘴上應得好好的,卻從來沒有認真做過事情,所以後來才會那樣賣主求榮,當初自己怎麼就瞎了眼呢。
在她的生命裏,父親已經走了二十多年,如今再回到十六歲,心依舊是疼的,但是也已經麻木了,更多的卻是隱忍。二十多年前的那場葬禮,讓整個丹陽看盡了曹府的笑話,大房的姐和夫人隻知道哭,二房的人除了二夫人露了麵,二爺和大少爺連門都沒有出。至於三爺,堪堪接手曹府,焦頭爛額,有些連夜來奔喪的人過來連口熱水都沒得喝。
曹玦死了,曹府就亂了,人心惶惶。
老爺和老太太白發人送黑發人,接二連三地倒下了,曹府亂成了一鍋粥。
明日開始,收到訃告的人就都要陸續過來奔喪了,那些人基本上都與曹家有生意來往,還有各家鋪子的掌櫃們。丹陽的人曹璋倒都認識,可是外地的那些人他就摸不著頭腦了。
不管曹璋如何,明日絕對不能再讓曹府淪為笑柄。曹青槐從床上起身,穿了麻衣,拎著燈籠就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