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路上忽而飄起了細雪，空氣又冷了幾分。
隊伍裏仍然是肅靜，隻謝靈月一人歡騰，伸出白晢的手去接落下的雪花。眼裏全是歡喜，笑容更甚，“這雪真美。”
他見她一臉驚喜，笑的像個拿到糖的小孩子，“這裏每年都下雪。”她好像，一直都是笑著，良善的緊。
“今年的雪不一樣？”
“有什麼不同？”
謝靈月握起他另一隻手，抬到眼前，“因為今年有將軍啊。”那笑容真的很是純粹。
裴離抽出手，厲聲道：“謝靈月！”
她立即就笑道，“在！”
他不說話了。
她就躺在他的懷裏看雪，“將軍小時候，是將軍的爹娘，陪將軍看雪。將軍長大從軍了，是將軍的兄弟陪將軍看雪。現在……”她停了下來。
良久，他都沒有等到她的下文，他不知自己是什麼心情，低聲問她，“現在，然後呢？”
謝靈月抬腿，扭過身換個姿勢，身子麵向裴離，雙眼直勾勾的盯著他。他見她已完成一係列動作，才發覺這個姿勢，甚是曖昧。
“你……”
“現在是我陪著你。”
“……”
謝靈月眼裏還含著淚水，臉上卻是笑容，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過了一會兒，慢慢的往下撫摸，修長的手指撫過他的鎧甲，“以前我總是擔心你的性子太冷，對人嚴肅，會不會別人都不喜歡你，你會太寂寞。可幸好，你身邊還有史雲霖這幫兄弟，每天在你耳邊鬧騰，即使你不搭理，可至少不感覺寂寞。”
“你怎知我會縱容他們鬧騰？”他的聲音冷冷。
她也沒看他，眼神盯著他的鎧甲，“你沒阻止，不是嗎？”
“……”
“以前也沒有，對吧？”
他仍不作聲。
她又繼續往下道：“現在不同了，你身邊開始有我，就更加不會寂寞了。”她動了動嘴角，“我可以做很多他們做不到的事，比如說，傾聽你的小秘密，你可以在我的麵前喊累，可以露出倦意，可以大哭大笑，可以撒嬌，發小脾氣……”
“隻要你願意在我麵前露出來了東西，我都可以接受。”她環上他的腰，側頭聽他的心跳，閉上了眼，“隻要你願意。”
他不知該作何反應，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這種話。唯一一次是他受重傷快死時，突然有個人力趴在他的床邊，朝他大哭大吼，叫他不要死，不要放棄活著。
直至現在，他都不知道是誰在他床邊哭得如此撕心裂肺，喊著那些謾罵他的，心疼他的，鼓勵他的話。
不知道，這個人或許，就沒有存在過。
他扯開她的手，在她頭頂上道：“抱歉，我不需要。”
她笑著抬頭看他，“那最起碼這場雪是將軍陪我看的，我很高興。”她不敢許諾一輩子，隻能貪婪現在這一刻的時光。
因為，裴離啊，我可能活不了那麼長了，不能陪你一輩子，真的是挺遺憾的。
她一想到這裏，笑得更加燦爛了。
裴離不明白她為什麼那麼執著，一臉好像很了解他的樣子。可起碼她的笑，他不討厭。
後麵三人也是耳力極好，聽到此二人對話，都沉默著，各有感觸。
溫采紅著眼眶，“我怎麼感覺他們認識很久的樣子。”吸了吸鼻子，“將軍真是好狠的心，謝小姐那麼好，他怎麼還冷冰冰的拒絕她。”
史雲霖歎息，“我從來沒有想過將軍寂不寂寞，他在我的心中就是一個神，一個戰無不勝的神。”
趙全看著裴離那直挺的背影，“將軍也許會被謝小姐的話感觸到，隻是將軍……”回頭發現溫采和史雲霖都在看他。
趙全笑了笑，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我不知道，人心各種，我不知道，也看不透。更何況是將軍這種人，我就更加不知道了。”
旁邊二人點頭，各思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