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顏未嚐開 一(3 / 3)

他聽見可汗在外麵大聲的說話,知道宴席結束了,元翼大概也回氈帳了。他邁著輕快的步子,到了元翼帳外。侍衛們認得了他,沒有再阻攔,阿那瑰細細的手指拈起氈簾,一個矮身,竄了進去。

他一頭撞進了檀道一的懷裏。

檀道一麵色微變,一把擒住了阿那瑰的手腕。阿那瑰生得瘦弱,比檀道一足足矮出一個頭。險些被檀道一揪住衣領拎了起來,阿那瑰不痛的時候要假裝痛,痛的時候卻閉緊了嘴,水汽氤氳的眼睛瞪著檀道一。

檀道一垂眸看著他。燭光透過密密的睫毛,勾勒出少年人秀挺的鼻梁。他下頜微抬,神情中有種天生的傲慢。

“灰老鼠。”檀道一掃過阿那瑰身上半舊的羊皮襖,不屑道。

阿那瑰不服氣道,“是殿下叫我來的。”

提到這個,檀道一就心煩。元翼心裏不痛快,在宴席上喝多了酒,回來大發酒瘋,又扯著嗓門將太子罵了一通,被他一被子丟過去,砸倒在狼皮褥子上睡了。檀道一自幼和元翼一起長大,深知這個人嗜酒好色,容易誤事,娶不到柔然公主事小,回去和太子鬧翻臉事大。

正沒奈何,阿那瑰撞了上來,檀道一恨不得給他一個耳光。他忍著沒有動手,隻對阿那瑰冷斥道:“滾出去。”

耳畔忽聞輕笑,阿那瑰被攬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他瞬間變了表情,扭頭對元翼嫣然一笑,“殿下。”

“讓我看看,你是男人還是女人。”元翼噴著濃濃的酒氣,手從阿那瑰的羊皮襖下摸了進去。他的腰肢纖細嫋娜,剛一碰到,便輕輕發顫。元翼心領神會,在阿那瑰的下頜輕輕一捏,“美人。”

阿那瑰厭惡喝醉酒的人,因為可汗一喝酒就要罵人打人,還要對阿那瑰摸手摸臉。他屏著呼吸,揚起臉,委委屈屈地提醒元翼:“殿下,我的歌還沒唱完呢。”

檀道一蹙眉道:“殿下。”

元翼對檀道一說:“你先出去。”

檀道一凝眸不語,阿那瑰飄來一記得意的眼風,他麵色一冷,掉頭便走了。

阿那瑰展開雙臂,環住元翼脖子,跟著他一步步往狼皮褥子上走。元翼身上濃鬱的熏香味讓阿那瑰心迷神醉,他忍不住抬頭去端詳元翼。元翼有一張漂亮的嘴唇,唇角微揚,噙著溫柔笑意。

阿那瑰把羊皮襖遠遠丟開,有些忐忑地問:“殿下,我不臭吧?”

元翼手指從他雪白的脖頸上輕輕劃過,落在纖細的肩頭,他柔聲道:“玉肌素潔香自生,怎麼會臭?”

詩詞阿那瑰是不懂的,他正默默在心底記誦,下頜被元翼抬了起來。他問:“可汗碰過你嗎?”

阿那瑰嘻嘻一笑,手攀在元翼肩頭,他湊過去,在元翼耳畔輕聲道:“沒有,他敢碰我,我就殺了他。”

“好大的膽子,你不是太子派來行刺我的吧?”

阿那瑰迷惑地眨了眨眼睛。見他還稚氣未脫,元翼色心漸退,坐在案後,他托腮笑看著阿那瑰,說:“你不是來唱歌嗎?唱吧。”

阿那瑰膝行過去,緊緊抓住元翼的手,他哀求道:“殿下,你帶我走吧,我天天給你唱歌。”

元翼莞爾,“你在柔然長大,去南齊幹什麼?人生地不熟的。”

阿那瑰依戀地靠在元翼肩頭,“我可以跟著殿下呀。”

元翼寂寥地輕歎,“南齊沒有你想的那麼好。”

阿那瑰的眼睛綻放光彩,“我娘說,南齊有數不盡的奇珍異寶,錦繡園林,光綢緞就有幾千幾百種,軟煙羅,青蟬翼,雲霧綃,浣花錦……”

柔然奴隸不會有這種見識。元翼猜測,他娘大概是曾經風頭頗盛的娼妓,或者豪門巨賈的寵妾,在跟隨齊帝南渡時,舉家離散。

他心裏一軟,對阿那瑰道:“我明天就走了,你能自己逃出來,就隨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