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雜亂的聲音灌進禹常皓的耳朵。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驚覺已經日上三竿。他一個激靈,睡意全無。
完了,錯過了去碼頭上工的時辰。
往常他決計不會如此貪睡,可昨夜回來溫幹身子後已是疲憊不堪,甚至來不及探尋弟弟的秘密便摟著他沉沉睡去。
弟弟?他這才反應過來禹常月不在床榻上。
院子外雜亂的辱罵和譏笑也漸漸清晰,他的雙眼霎時布滿血絲,來不及走正門,飛速翻出窗外,折斷了叉竿,窗欞砸回木框。
“嘿!對,就這樣扯斷它的脖子。”
“這黑狗,果真是隻畜生!哈哈!”
“你們瞅瞅他那憨樣!”
禹常皓衝出院子,見不到弟弟的身影,隻有一群學宮著裝的學生圍聚在一起。
禹常皓像癲狂的公牛般衝向人群,聽到動靜後禹常月便停下了嘴上撕咬的動作。
透過人群的腋間縫隙,禹常皓瞧見弟弟齒間沾著染血的黑毛,手上是一隻腐爛的黑鼠,頭顱與軀幹隻有絲絲血肉牽連。
禹常月也透過人群瞥見了哥哥,瞥見了那雙赤紅的雙眼,他呆滯了片刻,不明白哥哥為什麼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自己。
禹常皓不顧眾饒踢打,撲上去打翻弟弟手上的鼠屍,然後拉起他衝進院子,抵靠在門後。
外邊的人群嘈嘈雜雜,隨後便被一道慵懶聲音蓋過,“算了,真他娘的無趣,走了。”
那是衛伍的嗓音,禹常皓認得。
他是海鱗島上一戶海鏢師的公子,偌大的海鱗島統共也就兩戶海鏢堂,幾乎壟斷了海鱗島所有押運業務,家業之大,僅次於島主府。
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完全消失,禹常皓這才鬆開懷中的弟弟。
他本來想安撫一下弟弟,但是禹常月若無其事地盯著哥哥,他不知道哥哥為何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那般。
去學宮的路本不用經過禹常皓的屋子,但那群人時常繞道過來捉弄弟弟。
禹常皓捧了碗水給弟弟洗漱,幫弟弟撲幹淨衣服上的塵土,又給他梳頭束發。
他看著銅鏡中的禹常月便又想起了昨夜那詭異的一幕。這件事確也稱得上詭異,誰能想象出銅鏡中神情空洞木訥的弟弟,竟然會有皇者般的威嚴。
弟弟六年未曾開口話,禹常皓知道根本沒法從他口中知曉答案。這件事虛幻又真實,攪得禹常皓後腦發麻。
他決心不再想起這件事,也不會向任何人提起。無論弟弟身上發生任何事情,隻要他們兩兄弟相伴在一起,便能抵擋一切試圖摧毀他二饒事物。
他將目光從銅鏡中拔出來,摩挲了一下禹常月的額頭。
他給兩位老人準備了午飯,並囑咐他們照看好弟弟。做完這一切他才理了理微濕的發梢,趕向碼頭。
千島大陸的居民大都是環繞著島嶼的邊沿修建民居,島嶼中央部分大都是生產作坊,或者商品交易坊市,以及其他大型建築。
島上遍布鐵軌,軌車堂的人力車夫輪流換班,確保交通順暢。但是禹常皓從來不坐這些昂貴的人力車,他寧願起早多走幾步,也不舍得花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