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皇陵之外，夏侯則以站立在高坡之上，修長的身軀裹在玄色的衣袍之內，黑發披散，微風拂落過朵朵花瓣，落在他的眉眼上，更顯三分絹狂。
在他的腳下，宮人們正將太子夏侯則元的棺木恭恭敬敬的放置到了陵寢之內。
按照巴圖風俗，暴斃之人，喪事不宜大辦。
生前盡享尊榮華貴的太子殿下，就這麼冷冷清清地永遠沉睡在了這座冰冷的帝陵之中。
一杯酒水緩緩潑灑在土地上，夏侯則以冷冷說道：“皇兄，來世莫做皇室人。”
洛斐在他身後嘀咕：“殿下，為什麼不對夫人說清楚呢？”
夏侯則以嗤笑，說清楚？怎麼說？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皇權爭奪的道路上，本就是步步驚心，以命相搏。
如果他和夏侯則元調換位置，今日死的，隻怕是他夏侯則以。
隻是她太過心軟，又太過天真，而他，卻不願親手泯滅她這些讓他愛恨兩難的特質。
“如果可以，她就一直這麼天真下去吧。”他抬起頭來，任憑粉色的花瓣飄落至掌心。
“我可以護她一輩子！”他緩緩握起手掌，柔嫩的花瓣被蹂躪成粉末，汁水沾染了他一手，仿佛點點血痕。
“吩咐他們，葬儀辦了以後就退出來吧，莫擾了皇兄清靜。”
他這麼說完，便策馬而去，長發在半空中，交織成瀑。
“屬下遵命。”
……
皇陵的大門，緩緩關閉。
就在守衛盡數退下的時候，一道身影卻翩然而至，悄然進入了皇陵之中。
蘇蠻將懷裏的葉容止放了下來，然後看著她親手推開了棺蓋，將一個瓷白的瓶罐放了進去。
“公主，我們還是趕緊離開吧。”蘇蠻上前一步，沉穩的說道。
“讓我再呆一會兒。”葉容止修長的手指緩緩撫過玉棺邊緣的花紋，靜靜說著。
蘇蠻略微一皺眉，知她心情不佳，也就不再說話，隻是手握在長劍之上，保持著警惕。
“國師曾說過，求仁得仁，我有時候不太明白，現在卻懂了。”葉容止苦笑一聲，突然說道。
蘇蠻沉靜不語。
葉容止自顧自的喃喃說道：“蘇蠻，你說一個人，真的可以為另一個人毫無怨言的做到這個地步嗎？甚至死？”
蘇蠻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開口：“屬下不知。”
“但是如果是為了公主殿下，屬下也可以含笑而亡。”
錚錚言語，擲地有聲，蘇蠻剛毅的臉龐上，堅定而執著。
葉容止回頭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起來：“愚忠！”
蘇蠻低頭，並沒有多大的反應。
“算了！跟你這個呆子說什麼說！”葉容止有些意興闌珊：“回去吧。”
蘇蠻應了一聲，依舊按照來時的樣子，將她打橫抱在懷中，施展輕功飛躍而出。
在陵寢的深處，長明燈明寐，一道玉棺靜靜地被放置於高台之上，恐怕世人再也沒有機會知道，在那具玉棺之中，躺著的不僅僅隻有巴圖太子夏侯則元，還有他甘願放棄太子之位也要深愛的女人。
“問世間情為何物……”
微涼的空氣之中，不知傳來了誰的幽幽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