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大亮,大小山便一同起床,來到院中洗洗涮涮。大山拍了拍小山後背,“好小子,不睡懶覺,是個練武的樣子!”
“娘要照顧小妹,家裏事我就要多做一些,為娘多分擔一些。那時我還小,娘一個人又要照顧兩個孩子,又要幹活,還好有村裏叔爺幫襯。現在我長大了,這家就該我來照應!平時我都是每隔三五天去找一次柴火,這不已經入秋,沒準哪天就大雪封山,要再想找柴火可就不易了,所以今天我還得上山呢!”
“不錯不錯,我陪你去,我也不能吃白食不是!”
小山本就喜歡和大山待在一塊,也是開心的合不攏嘴。他躥進屋裏,把昨夜剩餘飯食捏成幾個團,又抓起幾隻青菜一同放入麻布口袋之中,然後拿起柴刀向大山比劃兩下。二人走出小院,又輕輕將院門拉攏。
河畔小路曲折,二人卻走得極快,還不曾看到日頭,便已到了地方。小山熟門熟路進入密林,認真挑選所伐樹木。這是一片鬆林,長勢極為繁茂。小山說每次都會選擇不同的區域,這樣就不會對樹林有太大影響。這裏的鬆木易燃,也不會生長過高,對於小山來說正好。他伸手拍拍一棵半死老鬆,向手心吹了口氣,然後揮舞柴刀,一刀下去,樹幹留下半指深淺一道刀痕。大山看他很是享受,便隻坐在一旁觀瞧,順勢從那布袋當中掏出飯團就著青葉吃了起來,這次吃相十分婉約,似富家女子,小口慢咽。小山也不在意,仍舊在和老鬆較量。
不多時,老鬆倒下,小山又抄起柴刀將其分解,整個過個幹淨利索。大山看小山砍完,便一口吃完剩餘飯團,用手在衣衫上胡亂一擦,然後走到小山身旁,接過柴刀。
“快去吃飯吧,剩下看我的。”
小山指了幾棵老樹,大山走到一棵麵前,拍了拍,
“老兄弟啊,這不你都快死了,也算是做做好事哈,我家裏邊兒正愁沒柴燒。下輩子爭取投胎做人,也拿把柴刀多砍幾棵大樹就算出氣了!”說完唰唰幾下,大山輕輕一推,樹幹便向後傾倒下去。小山看得目瞪口呆,口中飯食再也無法下咽。
大山把倒下老樹拉到一起,將枝幹砍成一般長度,再用麻繩紮起,留出肩寬兩段以作背負使用。這一大捆足足有個兩三百來斤,於是大山又再紮了一股麻繩。
“大山叔,你可真是厲害啊,能教教我麼?”
“我不過是力氣大些,方法其實都一樣,等你長大,一定比我還厲害!”大山摸著小山額頭,“隻是以後這些樹更要遭殃了。”
二人相視一笑,一起坐在鬆針之上,享受這片刻寧靜。光影閃爍,撒下萬千銅錢。
“休息半個時辰。”
大山摸摸頭,突然站起身,抄起柴刀向來時的方向走去,
“在這裏等我,馬上回來!”
片刻之間,大山拖了一大節樹枝回來,
“河對岸,桃樹枝,來時發現的,你平時可能沒注意,要不還能多摘幾個桃吃。”
大山砍下筆直的一節,用柴刀輕劃,頓時木屑飛舞。隻見他用刀嫻熟,下刀又快又準,力道把握也是恰到好處。不一會這節樹枝已然成型,是支桃木劍。大山又仔細雕琢一番,木劍顯得異常精致,他握緊劍柄,在空中劃了幾道,木劍呼呼作響。
“要不要在劍身上刻幾個字?”
“一麵刻李小山,一麵刻李大山!”小山近不急待大叫一聲。
大山取回木劍輕輕刻字,小山雖說知道自己的名字怎麼寫,看到這刻字也是認了好一會。
“給,送你的!”
大山把劍丟給小山,小山愛不釋手,不停在劍身之上摸索,顯然是愛惜得緊。大山看他高興,心中也是萬分歡喜,
“咦,我怎麼會做木劍,也真是奇怪了!”大山拍拍自己腦袋,口中喃喃。
“那些所謂江湖人,大都喜歡佩劍,還有讀書的公子哥,劍毀了就像死了親娘一般。下次開個打鐵鋪,見著佩劍公子哥,就乘機折了那劍,然後在店門口張貼‘祖傳補劍’四字,再擺上些花哨劍飾,保證生意紅火!”大山提高嗓門,會心一笑,
“有把破劍就能讓你有仙風道骨?還是更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又或是能跟別人說,老子懷揣寶劍,是你惹不起的主?都他娘的放屁,打起架來,一個比一個跑得快!有人說劍是兵器祖宗,好像確有其事,很多高手也都是用劍。但是沙場之上,兩軍對壘,非是單打獨鬥,劍的作用也真是有限。但即便如此,那些大將軍,也都人人佩劍,好似隻有劍才能上大雅之堂。”大山無奈說到,
“總的來說,劍隻是助力,而用劍之人本身才是關鍵。我用一支木劍,一樣可以殺人。”大山尷尬一笑,
“什麼殺人,呸呸呸!小山哪,我倒是希望,你以後就在村裏娶個媳婦,孝敬娘親,愛護妹妹,這樣挺好。外麵雖然精彩,但絕不是你想象那般。我也說不上來哪裏不夠好,也都記不起來,但我來到這裏,我覺得很好。你懂我在說什麼麼?”
小山一直把玩著木劍,隻聽進三兩分,一臉疑惑望著大山。大山一笑了之,站起身來,大大伸了一個懶腰,
“走,咱們回家。”
“下山咯!”
大小山各自背起柴火,往回趕路去了。
“小山哪,你下次多砍下一些,這樹啊全幹之後可是要輕上不少!小山哪,你把這麻繩再給提提,一會兒把這小腰磨破了!小山哪,我又餓了,你剛才有沒有把那團子吃完?!小山哪,話說你家鄰居嫂子長得還真是好看,比人城裏大家閨秀也差不離了,真是好山好水好女人啊!小山哪……”
“小山,把那破木劍給我扔了,我說話你聽不見啊!!!”大山怒道,雖說語氣很重,但心中都是暖意。小山知他這是故意,向他微微一笑,手中仍舊攥緊木劍不停把玩。這二人,身負木柴,一人講話,一人弄劍,誰也不影響誰,異常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