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不想聽他賣慘,道:“朕的是聖人經典,你胡扯些什麼!”
“臣隻是心裏太過委屈,抱怨兩句。”見李世民又要發怒,李牧趕緊把話拉回來,道:“剛才臣之所言,絕非信口雌黃。臣確實是這麼想的。而且臣也不是張嘴就,臣是有所依據的,臣研究過。”
李世民也忍不住笑道:“你什麼時候研究起聖人經典了,既然你研究過,那朕考校你一下,致君堯舜,語出何典?”
李牧不慌不忙,道:“回稟陛下,致君堯舜,語出《孟子》。伊尹耕於有莘之野,而樂堯舜之道焉……湯使人以幣聘之,囂囂然曰:‘我何以湯之聘幣為哉?我豈若處畎畝之中,由是以樂堯舜之道哉?’湯三使往聘之,既而幡然改曰:‘與我處畎畝之中,由是以樂其堯舜之道,吾豈若使是君為堯舜之君哉?吾豈若使是民為堯舜之民哉?’,不知臣得可對。”
李世民愣住了,百官愣住了,就連孔穎達也愣住了。不是李牧得不對,而是李牧得一分不差,這實在太奇怪了!
李世民問道:“你讀了《孟子》?”
“臣讀了。”李牧答道:“臣不但讀了《孟子》,臣把能找到的書都讀了。”
李世民不信,道:“你竟如此好學?”
李牧聞言,不好意思地笑了,道:“臣並非好學,臣是預感到有朝一日用得到,為了不像孔祭酒一樣被人得啞口無言,故此臣便找書來讀了,《孫子·謀攻篇》中:“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臣深以為然,早早做了些準備。”
“還會引經據典了。”李世民看到李牧這一副人得誌的樣子,好氣又好笑,道:“你知道會與孔卿家爭論?若沒有這場爭論,這些書不是白讀了?”
李牧肅然道:“陛下此言差異,聖人經典,句句振聾發聵,何言白讀啊?”
“你剛不是,聖人之言無用麼?”
李牧立即否認:“臣沒有過!”
孔穎達抓住了機會,指著李牧道:“陛下看見了吧,逐鹿侯睜著眼睛瞎話,他剛完學子們所學的聖人經典不能致君堯舜,現在就要改口了!”
李牧把孔穎達的手推開,道:“孔祭酒,不是我你啊,你這喜歡指人鼻子的毛病是得改改了。《禮記》中哪一個章句,教你指人鼻子話是遵禮的?你為孔聖後人,當律己才是啊,倚老賣老,豈不惹人笑話?”
“我……”孔穎達緊緊抿著嘴,生怕一口鮮血噴出來。恨恨地看了李牧一眼,道:“你否認不得!”
“我沒有否認,那句話是我的。”李牧麵向李世民,道:“陛下,臣之所言,並不衝突。《孟子》中原文所表達的意思是,孟子認為,伊尹輟耕出仕是因為想以自己的智能德行,輔佐商湯使之成為堯舜一樣的賢君。故此才有了致君堯舜之語,但孟子可從沒有過,學了孔孟之道,便能夠致君堯舜。而且臣所看過的各種典籍中,也從未有過一處記載孔孟二聖過類似的話。臣才疏學淺,還要請教孔祭酒,你看過的哪本典籍中有過類似記載啊?”
孔穎達被問懵了,他努力回憶,還真就沒找到孔孟過類似話的記載。
李牧笑道:“既然孔祭酒也想不出,那便是沒有了。臣可以得出一個結論,認為學習孔孟之道便能致君堯舜的人,都是一些自命不凡之輩。就連孔孟二聖都不敢能夠做到致君堯舜,他們以為讀幾本書就能做到,豈不是荒謬麼?!”
孔穎達聽李牧這樣,登時激動了起來,道:“你竟敢非議孔孟二聖!”
“孔祭酒莫要激動,我沒有非議孔孟二聖!我得都是事實,當年孔聖周遊列國,可做到致君堯舜了?孟子遊於齊宋之間,可做到致君堯舜了?”
孔穎達無法回答,嚅囁半,嘴硬道:“那是因為未遇明君!”
李牧笑道:“這倒奇怪了,既然孔孟之道可致君堯舜,為何還挑人呢?”
“……”孔穎達答不出,百官也答不出,他們甚至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們恍然發現,致君堯舜了這麼多年,竟然沒有人去深究其意。
李牧見把孔穎達問得沒話可了,灑然一笑,道:“孔孟之道,源自孔孟二聖。二聖自己都做不到致君堯舜,爾等聖人後代、門徒,口口聲聲致君堯舜,你們荒謬,難道委屈了麼?”
李牧向李世民施禮,道:“臣以為,孟子所言,乃是一種期望,想要表達的意思是,我盡我所能,讓我所侍奉的君主,盡量像堯舜一樣賢明。這種期望恰恰明孔孟二聖清楚他們所侍奉的君主不是堯舜,也成為不了堯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