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又見江陵(1 / 3)

建安七年四月,我遣使向江陵城的朱治發出檄文,要他立即退出侵占的我國領土,並保證以後不得再犯,否則,大軍一到,皆為魚肉。

這種最後通牒自然不可能期待對方正麵的響應。早在傳檄之前,我已經積極準備,先是提升了士兵的待遇,所有士卒姓名全部造冊在案,按戰功發取土地。

是的,土地,江東六郡的所有土地,都已被我的參謀部門均分成數萬份,列為最重要的軍功報酬。然後,接二連三召開了好幾個動員大會,專門宣布此一重大消息。

我承認,這種舉措是一種冒險,它使我徹底喪失了爭取江東諸大族支持的可能我以為,為了保證我軍長期的高昂士氣,這種失去是完全值得的。

當然,我同時也向荊襄八郡、長沙四郡的豪強世族們保證,本人刀鋒所指,隻是敵國的土地,永遠不會觸及他們的任何利益。

賭咒發誓、大拍胸脯作出這種保證的同時,我悄悄成立了襄陽學宮。

中國封建社會的地方官學,自漢代才開始設立。

兩漢時代,地方行政製度是封建的王國與轄的郡相立並行,郡國以下各屬若幹縣漢景帝末年,蜀郡郡守文翁,重視教化,在成都建立學宮,招下縣子弟為學宮弟子。漢武帝對於文翁設學之舉甚為讚許,乃下詔,令下郡國皆立學校官。漢代地方教育實自文翁為始。

自此以後,有些郡開始設置學官,如昭帝時有的郡設“文學校官”,宣帝時有的郡設有“郡文學官”。但在當時所設,不過是一郡儒者集會的場所,而學製尚未建立,亦未曾普及於各縣邑,直到平帝元始三年,始建立了地方學校製度,並規定:郡國曰學邑、侯國曰校,鄉曰庠,聚曰序置經師庠置孝經師習內容為儒家“五經”,東漢時期,由於地方官吏多係儒者,對於修繕學宮,提倡興學比較重視,因而郡國學校得以普遍建立,官學和私學交織發展,形成了“學校如林,庠序盈門”的景象。

幾年前曹政之後,也曾令郡國各修文學,規定凡縣滿置校官,選擇本地地主階級子弟入學。

因此,我在襄陽開設學宮,也並非特別之事,尤其在招賢館已開張三個多月之後,更是無人注目,覺得隻不過是飛帥又一項施惠於民的管理政策,最多讚歎幾聲做罷。

可是我自己對襄陽學宮的期望,卻是要把它變成我培養心腹軍事人才的學校,因此,我給出的招生標準是:以寒族士人、軍中優秀少年為主,年齡在十五到二十五歲之間,最好有一技之長。他們將在學宮裏集體住宿、學習,時間是一年。

我本人親自擔任了學宮祭酒。至於學宮的席先生,經過我仔細考慮,還是文武雙全、本地人脈廣泛深厚的徐庶比較合適。他出身豪族,卻長在寒家,曾有遊俠意氣江湖的野懷儒者治國安民的韜略,是個難得各方都敬服的合適人才。至於其他老師,也是我多方甄選,大多是下層士族出身,文的如汝南孟建、潁川石韜,先後被徐庶服出山任職。武的我讓張南、宋定暫時放下軍務,專心教授這群孩子基本的騎列功夫。現在我地盤大了,人才足了,做事明顯方便許多。擱以前我肯定不可能把這麼多人才給丟到學校當老師去。

最後,我規定了最後的一個標準:批學員人數隻要一百零八人,不許多,也不許少。

在劉表執政這十年間,襄陽地區可稱太平盛世,四方難民流士如水滴溝,如河奔海,一時間把襄陽及附近地區擠得滿滿的,因此學宮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招到了上百名合格的少年學員。因為有我不許多招的命令,不然招一千人、兩千人也是富有餘力。

自然,因為本地豪門的年輕男丁之前大都已被鎮軍府的“招賢館”率先征辟,因此,學校的成員,大都隻能以平民子弟為主。

這一點眼下不會有什麼人非議。

等他們能非議的時候,局勢也已不是現在這樣了。

回過頭來,江陵的朱治接到我的外交來函,果然當場破口大罵,差點把我的使者給砍了頭。還好野蠻人總是少數而且不得人心,在朱然、呂範等人的勸阻下,我的使者捧著掉了一隻耳朵的腦袋,急忙跑回了襄陽。

我真是怒火滿胸,當即把這位使者樹立為“浴血奮戰”的英雄,號召軍人們向他學習,為他報仇,誓把江東軍的耳朵全都切割下來。

經過這麼一係列策劃,重賞加熱血,襄陽軍隊的士氣達到從未有過的頂峰。

打鐵須趁熱!一切就緒之後,我接連發出數道密令,分送江夏、武陵、長沙和油口。

襄陽本地的大軍也在十內集合完畢,做好了攻擊江陵的全部準備。

五月初,襄陽軍四萬人,水陸並進,沿漢水河穀穿越大洪山與荊山之隙。

七師在甘寧的率領下,進據門自率主力至荊門。先鋒大將公孫箭引軍三千,隨之攻擊竟陵。

竟陵是襄陽與江陵之間往來的咽喉要道,去年周瑜襲取江陵不久便攻下竟陵,派駐五千軍守護。等朱治、呂範趕走周瑜之後,遵照孫權之令,裁減竟陵軍,補足江陵城防,專心東圖江夏。

因此,五月十四r公孫箭攻至城下挑戰時,竟陵城守軍不足兩千人。

守將徐逸是呂範的心腹部將,頗有武力,見公孫箭身邊隻帶五百親騎,意甚輕蔑,勃然大怒,又想先立功,因此當即率領全軍出城迎戰。

徐逸僻居江東,不知公孫箭的大名,自恃驍勇,竟然要求與敵主將單挑。公孫箭欣然從其所請。

雙方交手未及十招,徐逸已是大汗淋漓,遮擋不住,敗退回陣。他隨即指揮部下發起攻勢,打算以眾淩寡。

公孫箭九環刀一舉,身後的五百親騎立即列開三棱錐陣,如狂暴風浪般,衝擊過去。

三刻鍾之後,竟陵守軍大潰。徐逸連斬數名脫逃軍官,依然無法阻止潰敗。

襄陽的騎兵衝至中軍,將他團團圍住,公孫箭喝令徐逸立即投降。

徐逸麵sè鐵青,慘笑三聲,橫刀自盡。

竟陵隨即易手。

——————————————————————————————————

一rì之間,江陵的北大門便告丟失。江陵守將朱治聞訊大驚,急招朱然、呂範、周泰和潘睿等文武計議,加緊守禦,嚴防死守。

然而,他們都沒有想到,在竟陵失守的當夜裏,阿飛軍的細作頭目,已經成功潛進江陵城中。

這名細作頭目,便是阿西。

自黃敘等失手落入朱治、潘睿手中,龐統的任務重心轉到周瑜身上之後,江陵的整個諜報工作,徐庶就交給了阿西。

對此業務非常嫻熟的阿西終於有了發揮餘地,全盤接手不久就重新和江陵裏的地下關係,尤其是龐統密信裏指明的董允取得了聯係。

這次能進入戒備森嚴的江陵,也是因為有了董允的接應。

董府後宅,二樓,主人的書房裏。

董允仔細將徐庶的密信細看一遍,不禁皺起眉。

徐庶信裏直截了當,就是一個任務:助取江陵內城。

江陵是荊襄重鎮,在荊襄八郡中的地位僅次於府襄陽。城高牆厚,而且有內外兩城屏護,城防潛力之韌,不在鄴城、許都之下。

這個任務可真是艱巨。

董允雙手抻直了信卷,仿佛正在慎重重讀中,但雙眼微微上翻,從信紙的上沿,悄悄審視著對麵的兩個人。

這倆密諜也太年輕了,年輕到讓不到二十五的董允都覺得自己已經非常老邁了。

阿飛可真敢用人,之前用的細作,黃敘,還有夏家的那個名叫夏略的子,兩個人都不滿二十,已經令他驚詫非常,想不到這次這倆,幹脆就是十五、六歲的孩子。

那號稱荊襄密諜校尉的信使,貌相生得倒是老成,話也還沉著自如,但上唇還有著兩撇厚茸茸的纖毛,聲音稚嫩,連嗓子都還沒變過來,明顯尚未發育成熟。再瞧一眼他身後的從仆,麵容更是清秀純潔,睜著一對無辜的大眼睛,好奇地瞪著自己書案的一隻銅牛鎮紙,白癡無比。

徐庶以前派駐江陵的細作,除了黃忠不知所蹤,去年基本上已被南郡功曹潘睿殺了個幹淨,隻留下一個夏略,因為考慮到他家族的關係,才勉強保住一條命,至今關押在大獄之中。士元如何也這般不心,竟把如此心腹大事,交托給這兩個胎毛未退未幹的毛孩?

董允心頭惱怒,這看信的時間就顯得格外長久。

對麵端坐的阿西兩手輕輕擎著蜜水杯的雙耳,裝作品嗅著水的甜香之氣,心下卻想:“這人琢磨什麼呢,難道還在猶豫不決?”

現在的形勢,阿飛軍動員了猛將,大舉出動,對江陵是勢在必得。竟陵一戰中,襄陽軍顯示出極強的野戰能力,先聲已是奪人。但奪取江陵這種堅城,光靠野戰卻無法解決根本問題。因此龐統獻策伎三施,不攻而襲取江陵城。

這中間,董允已成為最重要的棋子。他若再三猶豫,則大事必敗。

背後忽然輕輕一硬,被什麼給頂了一下。

阿西的腰不覺一挺,直立起來。

他知道,是身後的高杉在提醒他注意。

來之前,雖然龐統一再誇讚,董允大人不但身居高位,而且堅定,頭腦冷靜,你們此去,隻要能聯絡上他,萬事可為。但私下裏,軍師徐庶也曾嚴厲告誡他們倆,萬一發覺董允遲疑不定,甚至借口拖延,二人可以自己計議,統一意見之後,必要時可以先下手除去隱患。

阿西當時聽得冷汗涔涔,他當然無法理解徐庶心傷友阿敘因一時疏忽而被害的“井繩”心理,隻是暗想軍師平rì看著何等仁義豪爽,但在關鍵時刻,卻比自己狠毒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