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又見江陵(2 / 3)

經過這幾rì親密接觸,阿西已經了解到自己這次的保鏢的這哥哥看著懵懵懂懂,真無害,其實在他俊美無邪的外表之下,是一顆殺人不眨眼的刺客大心髒。

阿西六識超級敏銳,驟然感受到自己背上的汗毛開始一根一根豎立起來,知道高杉殺意已生。

你別急啊!

阿西急忙咳嗽兩聲,順勢放下耳杯,道:“此來龐軍師囑咐,江夏的甘寧將軍指揮的先鋒艦隊,正在向江陵逼近,預計三數rì便可到達江陵水域,其後文聘等將領的大軍也將隨至,若董先生北城方向感覺沒有機會,可在東、南方向的水門動作,隻要將甘將軍的鬥艦接應入水關,大事便已可定。”

董允吃了一驚:“文聘也已歸順飛帥?”

阿西微笑道:“董大人的消息,有些閉塞呀!江夏諸將,不光文將軍,包括蔡和將軍,均已是我軍中大將了。”

董允哼了一聲:“蔡和那種人倒戈,其實毫無意外。”放下信函,沉吟不語。龐士元的意思是,這次襄陽軍對江陵勢在必奪了。

阿西的後背,又被狠狠頂了一下。

阿西心下微惱,心想哥哥你也太了。瞥一眼董允,依然毫無知覺,擰著眉頭正在枯想。

這也是個不知死活的人啊!

“董大人,宋忠老先生,眼下也在飛帥大將軍中,任職文學祭酒之職。他很久未見大人了,年紀大了,腿腳有些毛病,又被劉荊州打傷了腰,也不知道能不能挨得過今年去,他一生無子,隻希望大人你有時間,和龐軍師一起去看看他。”

董允臉sè一變,抬起頭,第一次正眼盯著阿西。

阿西滿不在乎地笑著,仿佛剛了幾句“今氣……哈哈哈”之類的淡話。

董允忽然間,無緣無故地打了個寒戰,他眉眼微抬,看看半躬身的高杉。

高杉傻愣愣地看著董允案幾上的筆筒。筆筒裏有幾管羊毫筆。其中一管沒上筆套,是寫廢了的筆,羊毫散亂地四處伸張著。

“兄弟,你在看什麼?”董允臉上肌肉抽動兩下,堆出笑容,問道。

高杉沒有理他,隻是人畜無害地死死瞪著那管廢筆。

在數那管筆的羊毛有幾根。”阿西斜一眼高杉,替他回答道。

董允緩緩點了點頭,回頭看向阿西,眉頭似在輕輕顫抖,慢慢道:“我仔細考慮,北門有潘承明鎮守,他與我相熟多年,欺他實在極難。但東、南的水門,卻有縫隙。”

阿西道:“請董大人指教。”

董允有意無意地看高杉一眼:兩座主大門相距甚遠,騎馬快奔也需一刻鍾的時辰。朱治早有布置,一旦軍情緊迫,朱然鎮東門,呂範守南門,周泰引飛月親軍四處接應。若有一軍急攻西門,我料必是朱然和呂範兩個人中的一個移防。那麼剩下一人,自然無法兼顧二門,那時候,也許我能成為東、南其中一門的臨時守將。”

阿西點點頭:算大人無法奪得一門的守衛權力,但隻要沒有呂、朱二人看護,暗襲一座無主將的空門,還是比較容易的。”

董允掌心衝,平伸出右手,然後輕輕做轉,手掌翻覆過來,手背呈上,讚道:“王兄弟果然聰穎過人,到時假傳太守令旨,以有心算無備,裏應外合,奪取江陵內城,如反掌耳!”

阿西心想:“上次你和潘睿獻城給周郎,大概就是這麼幹的,欺負王威無法兼顧四門。有你這江陵縣丞當內賊,自然易如反掌。”看看他手勢,身體隨意向後背一仰,哈哈大笑。

董允白他一眼,心想我這堂堂儒生書房,你這笑聲好不粗野,沒的驚嚇了我的文房四寶。

高杉也被阿西這一仰一笑逼得隻好退後半步,呼出一口濁氣。

阿西挺身而起大人此計大妙,我這就回報兩位軍師,依計而行。”

董允臉sè一鬆,隨之站起們……二位要出城麼?”

阿西擺擺手:“不用,我們在城中自有渠道,可以與城外聯絡。保密第一,董大人不用親自相送,我們還是走側門。”

阿西、高杉二人被心腹管家帶引出去,董允兀自呆呆站著,看著門口。

過了一會兒,管家返了回來:“老爺,那兩位爺已經走了。”

董允恍惚一凜他們走了?”

已暗,街坊間並無任何行人。”

董允哦了一聲,忽然長長籲了口大氣。

管家注意到,老爺的額頭上,汗滴似乎汩汩而出。

“奇怪,今也不算太熱,我走這麼遠也沒出汗。怎麼老爺站在屋子裏,反而這麼一頭大汗?”

董允暗想:“士元,想不到你如此之狠,好狠!”龐統為人他一向清楚,偏激自大,絕頂賦,但他真沒想到,龐統對自己,居然也戒備如此,自己若是心裏有幾分猶豫,隻要露出半點破綻,現在,恐怕已無法站在這裏了。

街道處,阿西笑嘻嘻地問高杉:“高哥哥,你這彎腰就來,退步就散的殺機氣勢,都是跟哪位大師傅學的啊?”

高杉愣愣道:“什麼?”

阿西撇撇嘴:“跟我還裝。哥哥你不夠意思。哈哈,不過你真把董大爺給嚇著了,他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時候,手抖得可真讓人心疼。”

高杉撓撓後腦勺,對他的話大半不明所以:“你在什麼?來之前,徐軍師跟我,對方讀信如果超過一炷香,就讓我逆運三遍霸刀的內勁,但是眼睛不許看讀信的人;然後,等阿西兄弟你高興了,就立刻把這氣勁再給散了。剛才他看信許久不話,我就暗暗運氣……”

阿西正在壞笑,聽他完,笑容忽然凝固。

“什麼,徐軍師居然讓你逆運氣勁?”他那未完成變音的嗓子,調門更加的尖銳起來。

“是啊,有什麼不對?”

很對,你做得很對,非常對。”阿西喃喃地道,不知不覺,後背裏一陣濕潤,“我你那時眼神怎麼那麼怪異。”

想不到啊,軍師算計如此絕倫,我還沾沾自喜,自以為高人一籌,其實,我也隻是軍師手中的一枚棋子呀!

覺悟到這一實質問題,阿西一則沮喪膽寒,一則喜悅鼓舞,還有一絲不屈不撓的興奮。

有如此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頂頭上司,這次任務雖然艱巨,卻也必然唾手可成。

軍師大人,子對您五體投地,拜服之至。但總有一,阿西要超越您!

“眼神怪異?有什麼怪的,我什麼都沒看啊,我正在數運了幾遍心法呢!”

阿西:“……了,我們先去見見安先生,看怎麼找著漢升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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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口,水軍大營。

“江陵大戰,甘寧等將士正星夜馳援,近又下令,準備抽走文聘和蔡和二將續為援助,江夏一郡已然無人。”鎮軍大將軍府參軍桓階盯著韓玄的瘦臉,不急不迫地道,聲音中帶著一股難以避免的優越感,“主公命我處理此事,韓督,你覺得如何?”

長沙長史、鎮軍府門下督韓玄抿了抿嘴唇,不解地問道:“那邊,不是還有蘇飛、陳就、鄧龍好幾位水軍將領嗎?兵力也不缺乏,隻要不是江東大舉來犯,自保應該有餘。”

“韓督明見!”桓階一拍雙手,給出一個讚許的眼而話鋒一轉,搖頭道,“不過,這幾位將校,均是新近投靠主公,是否真心為我軍效力,我等都不清楚。主公很不放心,所以才需要一位心腹之將前去鎮壓。”

他停頓了有一分鍾,才道:“所以,我想請韓督前往江夏,暫代郡守一職。”

韓玄大喜。桓階征求他的意見時,他已幾乎想要當仁不讓,毛遂自薦,但後來還是懾於上官威嚴,惟恐事終不諧反被桓階取笑,好容易才忍住,沒有出口。

桓階對他的心理活動一清二楚,微笑一下,心想,怎麼算,韓玄也是主公起事的老臣子,無論在長沙,還是油口,都是兢兢業業,做事勤勉,雖然腦子差點,卻也是一把忠心耿耿的好手,眼下主公發展迅速,得力人手不足,也該給他一次機會。

不過他很清楚韓玄的長短,對他的能力大有懷疑,又道:“我讓楊影做你的副手,率引遊弋營跟隨你同去江夏。”

韓玄連連點頭,薄唇咧開,高興之極。楊影是長沙一係舊將中和他最相得的一個,他做自己的副手,自然稱心如意。

“江陵雖然城固,但現在我軍水陸齊備,士氣高漲,內外結合,有主公和幾位軍師在前線運籌,我料最多兩個月,就可攻下此城。我現在油口,為我軍水師的總供給,不得分身。因此,這兩個月裏,你務必心謹慎,與江夏文武打理好關係,得到他們的支持,切不可自恃上官,蔑視同僚。主公密令中一再叮囑,三個月內,江夏必須穩定,明白麼,穩定!壓倒一切的穩定!”

這段話讓興奮中的韓玄心裏微微有了些不悅情緒,想道:“我做了這麼些年的郡官,這些公事豈能不曉?你未免也太囉嗦了。”不過對方抬出主公,卻是不得還嘴,隻得諾諾連聲:官定當遵命,決不敢誤了軍國大事。”

桓階歎了口氣,站起身,走到韓玄身側,輕輕撫住他肩頭:“妙公,現下荊襄一脈氣盛,你我都要努力,不可自誤啊!”

韓玄身子猛然一激靈。桓階這幾句話聲音低微,幾不可聞,但落進他的耳朵裏,卻似重鼓響棰,令他內外俱撼。

韓玄雖然腦子遠不如桓階那麼靈活好使,但也不是傻子,又久在官場中打拚,如何不曉得如今的阿飛軍早非昔rì可比?荊襄一係的眾多官吏,正如雨後般迅速地湧進來,如此發展下去,占據絕大部分軍政部門的要害位置,隻是指rì間事。長沙雖然是飛帥起事的老班底,但限於人才有限,自然無法與其對等抗衡。連現在的長沙太守,都是南陽出身的張機。有時私下思量起來,他也難免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