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笙有些緊張,這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親手執炮仗,一雙星眸緊緊盯著雙手,一口心幾乎是提到嗓子眼。
可是她卻不怕,她知道隻要洛景風在,自己就不會有事。
引線很快便被燒沒了,那一根長條的炮仗開著冒出零星的火光,乍看之下,倒是有璀璨星空的味道。
她一臉的新奇,很快手中出現一小股下墜的力,下一秒便有一串小火倏地從炮仗裏射了出去,然後“啪”得一聲脆響,那一團火猛地像四處炸開,刹那間消失在夜空。
她並沒有做什麼心理準備,被這突如其來的煙花一震,腦中驀地閃過那日爆炸之事,臉色瞬間煞白了。
洛景風見狀上前伸出手按住她的耳朵,隔絕了爆炸聲帶來的衝擊。
陸笙感受著雙耳上傳來的熱氣,揪著的心緩緩便放下了。
她盯著手上慢慢燃放殆盡的煙花,這才想起了什麼似得,轉身怔怔看向他。
“我記得,南宮行曾經為了討好我,特地為我放過一次煙火。”
“嗯哼?”他挑挑眉,望著她嘲弄笑著,“還有呢?”
她睜著大眼,繼續喃喃出聲,“皇後設計想炸死我們,又嫁禍給了我爹,也是南宮行在黑後實施的。”
“嗯,然後呢。”洛景風應著,黑眸波瀾不驚。
“煙火……也是由火藥製成的。皇後布局讓他去實行,敢接如此大手筆的黑火商,又如此熟悉京城路徑,肯定不是南宮行臨時找的。所以,那和南宮行交易的對象在城中肯定是有分點的。而最佳也最合理的掩飾點,就是販賣煙火的商販!”
洛景風聽她說著,臉上卻沒有一絲意外,隻是淡定轉過了聲,在腳邊一處蹲下。
陸笙攥著雙手,心底有一絲絲難言的觸動。
他知道她報仇心切,同時也得顧忌與聖上的手足情誼,所以他不便直接參與,卻也不吝惜提示她個中關鍵。
事到如今雖然一切都由南宮行做了替死鬼,但黑貨商的信息卻已經為被人扒出。這一股危險勢力依舊潛伏在京,若是不能找出為己所用,那麼必然要盡快除之,以防爆炸之事再現。
這不僅事關她們自己的安全,還關乎著京中百姓的安全。
依著皇後她們之前的行徑,顯然就不回在乎那些普通老百姓的生死。
陸笙明白過來他背後的暗示,又見他在地上摸出一根細線,然後由火折子一點。引線漸漸短去,忽然間冰麵一處倏地傳出一小團上揚的火星,接著火星一個個冒出,形成了一個圈,跳躍燃燒著,將二人圍在當中。
她怔了怔,雖然緩緩笑開,“就這樣啊?”
他轉過頭,嘖了一聲,“還敢嫌棄?”
陸笙噗嗤一聲笑了,不怕死道,“老實說是有些單調啊。”
“哦,那回吧。”爺一臉的不高興,邁開腳步就要往回走。
她連忙伸手拉住他,“別嘛,雖然單調是單調了些,但是我喜歡啊。”
“可惜爺我不喜歡。”難伺候的親王殿下哼了一聲,依舊是往回走了一步。
陸笙沒轍,隻能偷笑著跟上他的腳步。周圍一圈的煙火正巧燃盡,本以為單調且短暫的絢爛就此結束,卻不想再往回邁的那一刻,來時走過的路線兩邊,又是亮起兩排煙火道。
閃耀著紅色星火的煙火,在白色冰凍著的水潭上,折射出點點七彩的光。
洛景風和她走在當中,有種置身仙境的夢幻感。
她的雙眸發亮,甚是雀躍,一時間甚至忘了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
他淡笑著攬過她,帶著她一路回去,轉身坐在門檻上。
直到兩道煙火燃盡,某處才忽的響起張堯甕聲甕氣的聲音,“爺,您用好了唄?您要是用好了,我就出來了啊。”
陸笙聞言微紅了臉,什麼情況,張堯那個二愣子剛剛一直在偷看嗎?
洛景風無聲瞥了外頭一眼,無聲搖了搖頭。徐清晨不在,張堯就像沒了腦子。“出來吧。”
不知藏在哪的張堯聞言,拖著身子笨重地挪了出來。
他走到台子處,撿了幾根多餘的煙火棒,雖然一個人無聊的緊,但聊勝於無,打發打發時間也好。
往日裏,張家兩兄弟和徐清晨本是形影不離的,如今就剩下他一個,陸笙看著,都覺得有些寂寥。
洛景風同她一起坐著,不知過了多久,徐徐出了聲。
“你想做的,我不阻止。但有一點,我希望你能明白。如今的你,已經不再是陸家大小姐了。你是睿王妃,我不能做的事,你也不能做。有些事你若非要去做,也隻能借著別人的手去做。”
陸笙轉頭看向他,隻見他依舊望著獨自遊樂的張堯,又再度緩緩開口,“女兒家不比男子,出嫁後,便不再純粹是娘家的人了。有些理所應當的事,反而就變得複雜了。本王說的,可不僅僅隻有你。”
她怔了怔,隨即緩緩皺起了眉。
他不可能無端端說這般似是而非的話,不僅僅是她?那麼,還有誰?
陸笙想著最近發生的事,隨後輕輕眯了眼。
“你說……詩兒?”
聖上已經下了旨,明年二月陸詩和徐家長女就會進宮。
陸笙無法經常在宮中活動,自然對皇後的報複會交由到進宮的陸詩手上。
可眼下他的暗示是什麼意思,他的意思是說,即便是陸詩,也未必靠得住?
她下意識皺了皺眉,搖頭否認了這個設想,“不會的,爹他一貫疼愛詩兒,日後她若進了宮,一定不會放過皇後的!”
洛景風沒有再說什麼,隻是笑了笑,“如此最好。”
隻是,聖上要保一個人,是可以有很多理由的。
這第一個除夕,便在這如此簡單而溫馨的氣氛中度過了。
瑾心回來時,又帶了食物進來,供人在小宅生活幾日,倒也綽綽有餘。
自打洛景風出現在皇宮後,聖上便下了令,命人日夜兼程修建睿王府。即便是除夕夜,工人們也沒有停下,自然的,他們獲得了更加高額的工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