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便瞧。
軒轅止到底年輕,也不過二十來歲,哪裏見過女孩兒家,麵對婚事這等不害羞的陣仗。
他倏地掏出懷裏藏著的婚約,明明白白迎風抖開來,義正言辭道:“你可看清楚了,是風大人親手按下的指印。”
這話說的,好似風七七乃風六郎賣給軒轅家的一般。話裏話外,都透出不得反悔的意思。
風七七冷眼瞧著他抖開的一紙婚約,仔細看那上頭按下的兩枚紅指印,眨了眨眼,忽然一步躥上。
軒轅止一驚,還未反應過來,風七七已將婚約搶在手中。薄薄的婚約在她白皙纖細的手指中,顯現出別樣的虛弱。軒轅止懊惱道:“你幹什麼?”
風七七涼薄一笑,伸手將婚約撕成了碎片。碎片迎風一灑,漫天飛舞起來,飛得軒轅止一頭一臉。還有許多碎片,順著寒風,刮向冬青樹,刮向九霄天際,刮向看不見的灰色蒼穹。
軒轅止瞪圓了眼珠,不可置信的盯著漫天碎片,驚異道:“你竟然撕了婚約,這可是官府登記備案了的正經文書!”話一說完,他才想起來,而今的玉國早就亡滅,那什麼狗屁官府報備的文書,瀟陽王是絕不會承認的。
如此,二人的婚約,真是徹底報廢了。軒轅止傻兮兮地瞪著風七七,忘了該說什麼。風七七冷淡收了手,漠然道:“我跟你沒有婚約了,現在,閣下請自便。”一語畢,不等軒轅止多言,匆匆出了風府。寂靜的風府,隻剩下軒轅止一人。他傻傻地望著滿地碎片,終於忍耐不住,跌坐在小院門口的台階上。
寒風,刮起那些碎片,打著旋兒東奔西跑。一隻碎片從他眼前刮過,他忙伸出手,穩穩拽住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茫然地抬起頭。抬起頭,卻忽然站起了身。小院外,二道白衣身影,正冷漠地看著他,準確的說是看著他跟前的碎片。軒轅止大驚,嗬斥道:“你們是誰?”
春水麵色冷淡不願多言,倒是秋霜冷冷一哼,出聲道:“我們是黑鷲使者。”一語出,灰蒙蒙的天空中,忽然撲下來一隻通體漆黑的禿鷲,尖利的爪子狠狠抓向軒轅止。
軒轅止大驚,踉蹌著退後,手臂仍被黑鷲抓出了數道血痕。黑鷲懸空飛在他眼前,一雙血紅的眼珠像是紅寶石一般,冷冰冰的盯著他。軒轅止覺得,這黑鷲不像是個動物,倒像是個高冷的人。
可惜,一隻專門食腐屍的禿鷲,也會有這樣高的智商嗎?“軒轅止。”白雪中,有人徐徐轉身,冷漠開口。
那聲音冷漠、森寒,又帶著一點疏離飄忽,像是修煉千年的妖,每一個音節都在抓扯軒轅止的皮膚。軒轅止一愣,膽戰心驚的看去,正看見一個披著雪白狐裘的男人。他眨眨眼不由出聲道:“你是……誰?”
夏夕冷冷看著他,妖冶邪魅的臉上寫著鄙夷二字,冷聲道:“本王專程來找你,你可知道是何事?”
軒轅止聽到“本王”二字,挺直的雙腿忽然開始微微發抖。這“本王”定是天下第一邪王無疑。
可,瀟陽王怎會忽然找上他?夏夕冷著臉一步一步走上前來,站在距軒轅止兩丈開外,漠然道:“你們的婚約已經解除。記住,從今往後,風七七和你再無半點瓜葛,休要再出現她的眼前。”
軒轅止一愣,卻沒想通此間關節,忍不住憤然疑惑道:“風七七跟我的婚約,與你這狗王何幹?你管天管地,竟也管到我夫妻二人的……”
“嗖……”一把飛鏢,淩空射來,正中血肉。飛鏢紮入臂膀的滋味不好受,軒轅止捂著受傷的左手臂,驚愕地瞪著秋霜,道:“你們……你們……”秋霜豔麗的臉上雲淡風輕,哼道:“主人,不是你可以斥罵的。”
就因為罵了她的主人,所以她便要用飛鏢傷人嗎?軒轅止俊臉失色,像個困獸一般縮在門角,垂眸不忿道:“你們欺人太甚,亡了我國,滅了我家,現在又來幹擾我的婚事……”
瀟陽王緩緩撫摸著手指上的瑩碧指環,不悅道:“風七七是本王未過門的妃,與你並無婚事。你若敢出去胡言亂語,本王一定會殺了你。”若風七七見到這個場景,定又要大罵一聲“日了鬼了”。
畢竟,她的婚事根本與瀟陽王毫無幹係。幾時,她竟成了瀟陽王的妃子了?軒轅止也不知道,所以乍然聽聞這個消息,他眼中一派震驚。
他惡狠狠的望著瀟陽王,破口大罵道:“所以……風七七其實早就暗中與你勾結,賣國求榮,叛國叛家,以此換來你姬妾的位子嗎?”瀟陽王目光一閃,不言。
軒轅止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方才踉踉蹌蹌站起身來,譏誚道:“好一個風七七,放著與我的婚約不要,放著尊貴的美人不當,偏偏要給你做小。哈哈……她可真是個不要臉的賤婦!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