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進宮來時,蘇秀女看萋萋溫柔可親,曾與她有同車之誼。而今進了秀女坊,蘇秀女雖住在二樓,平日見到萋萋,也有點頭之交。
蘇秀女最看不慣賣弄人際關係的荊柔柔,萋萋拿蘇秀女堵她的嘴,隻能氣得她幹瞪眼。果然,荊柔柔恨恨一跺腳,飛一般出了小廚房。
昭兒“噗嗤”一笑,放下心來,點頭道:“蔣秀女口齒伶俐,溫柔可親,一定前途無量。”
萋萋不在意笑笑:“我還真沒想過要前途無量。而今呀,隻盼著早早洗刷了爹爹的罪責。”
昭兒搖頭一笑,算是應答。二人就在小廚房裏說了一會兒話,也就沒什麼緊要的話聊了。昭兒三年不出宮,想聽聽外頭的新鮮事兒。
萋萋卻是個失憶的,哪有什麼新鮮事兒說?二人相對笑笑,各忙各的。萋萋起身離去,昭兒也沒送她。她獨自一人往小房間走去,卻在半道上遇到了伺候蘇秀女的瑞珠。
大官兒的女兒入了宮,雖不能帶著身邊丫鬟,卻能花錢在宮裏頭調動一個奴婢來用。蘇秀女的家人早就打過招呼,在宮裏頭為她安排了一個專司起居的宮女。
一來是方便照顧她生活,二來也是方便提點她規矩。蘇秀女與萋萋有點頭之交,瑞珠平日裏見了萋萋,也會露出笑臉。此刻,瑞珠手裏提著一隻食盒,麵色急躁不安,一見了萋萋,仿似見到了救命稻草。
慌忙道:“蔣秀女,勞煩您幫奴一個忙。奴這裏有些急事,必須要去辦的。”萋萋走過去,遲疑道:“你有什麼急事?”瑞珠臉色漲紅,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隻是硬著頭皮道:“奴真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但卻不能告訴您。蔣秀女若是得空,還請幫奴這個忙。”
瑞珠平日裏還算討巧溫和,萋萋不忍拒絕她:“是什麼事情,急著要我幫忙?”秀女們到了秀女坊,除了吃喝就是學習禮儀,管教嬤嬤不在,大家都是隨意玩耍胡鬧的。
實在也沒什麼正事兒。幫個忙,大約也不困難。瑞珠臉色變換,遲疑道:“幫奴……把這個食盒送到廣波池畔的紅梅園中,奴的姐姐就在那裏看花。”萋萋目光閃爍,聽不懂。
瑞珠一把將她拉到圍牆低下,左右瞧了瞧沒人,這才委屈道:“奴的姐姐瑞喜一直在紅梅園中看花,隻因為前幾日得了傷寒身子不爽利,這才窩在梅園後頭的房間裏懈怠了些。誰知道……”
她眨眨眼,眨下一串淚珠來:“誰知道剛好遇到皇後娘娘賞梅,見無人伺候,竟大發雷霆,將奴的姐姐重打了二十鞭子。”一個小姑娘,被打了二十鞭子,恐怕性命堪憂。
可她們隻是宮女,沒人管又沒錢,自然隻能等死。萋萋仿似明白了瑞喜處境的艱難,不由得點頭道:“我幫你送去就是。”
反正她也閑來無事,送個東西而已,有何不可?瑞珠驚喜點頭,忙又搖頭:“蔣秀女……奴,奴這食盒裏不是吃的,是治傷的湯藥和藥膏。奴在這裏被人盯得死死的,根本不能出去。奴的姐姐,隻怕要不好了。”
她嗚嗚咽咽:“您若是幫奴送了這膏藥,奴就是做牛做馬都要報答您的,奴的姐姐也會記下您的情誼……”
瑞珠喋喋不休,苦衷良多。萋萋伸手接了她的食盒:“廣波池在哪兒,那紅梅園又在哪兒?”
瑞珠大喜,忙拉著她站在秀女坊門口,遙遙指著一個方向,神神秘秘道:“拐過秀女坊前麵這條路,穿過水榭就是廣波池。那裏有一片梅園,正開著紅梅,紅梅林後頭,有三間房子,就住著奴的姐姐。”
萋萋點點頭,對方位已經十分清楚。二樓上,蘇秀女探出半個腦袋,蹙眉問道:“你們有誰見了我的宮女瑞珠?”
蘇秀女的聲音清朗,整個秀女坊都能聽見。無人回答她。倒是一個貧寒秀女站在一樓廊下,仰起頭來:“妹妹方才好像見著姐姐的婢女朝門口去了,不知道……”
瑞珠一驚,忙別了萋萋,匆匆奔去了二樓。萋萋目光閃了閃,瞧著院子那頭正結伴蕩秋千的秀女們,一轉身,出了秀女坊。
她不過是個罪臣女兒,自然無人注意她。今日天氣陰冷,禦花園中也沒什麼人遊玩散步。連那些禦林軍,也早早得了命令,並不在秀女坊外晃蕩。皇帝還沒見過的美人,怎能被禦林軍染指?誰也不想得罪武威大帝。
萋萋順利拐過大路,穿過水榭,走進了廣波池畔。池畔,果然有一大片紅梅園林。看樣子,約摸三十畝。三十畝紅梅園,在禦花園中可謂規模龐大。火紅的花朵綻放在枝頭,美得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