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千裏尋來,不就是為了這真相嗎?
不管怎麼說,她覺得她應該知道自己的昨天。
即使那個昨天,她或許應該忘記。
她站在不算寬敞的藥房中,看著解連城妖冶的臉,定定道:“我覺得我應該知道我是誰,從哪裏來,要做什麼。我豈能……”
有些話,她不能說下去。
所以她選擇了沉默。
解連城搖搖頭:“注定要相遇,注定要在一起,現在相遇了,在一起了,為什麼又要分離?大夏的江山不好嗎?他對你不夠寵愛嗎?”
夏夕的寵愛早已非凡。
她目光堅定:“他很好,可我想要做自己。我曾無數次質疑過我的身份,隻是那時候操心生死已經來不及,根本沒時間去管身世。現在,江山穩固,孩子也可愛,我才需要重新麵對自己。”
她應該知道自己是誰。
她有權利知道。
解連城冷淡一笑:“人生一世,浮華一夢,本公子從未想到有些人不願做夢,竟獨喜歡清醒。”
他不再反駁她的要求,隻冷靜地從藥箱中取出銀針:“恢複記憶很難,或許隻有千分之一的希望。你知道,當初從山崖上摔下來,你摔壞了肌骨筋脈,失憶已是最好的結局。”
再近一步,那就是死。小小失憶,委實算不得什麼。
她神態登時凝重,望著那三寸長的銀針,靜默不語。
小公子嚇壞了,東方秀抱著他站在門口,溫和道:“放心罷,我們等你恢複記憶。”
話已至此,小公子摟著東方秀再不害怕。
她長長吐出一口氣,微微一笑。
恢複記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縱使解連城的醫術精湛,早已出神入化,可惜真為她施針以來,也做得不太順遂。
就這麼一連施針半個月,她的腦袋一次比一次疼痛,最後竟疼得臥床不起。
小公子緊緊抱著她,膽怯哭泣道:“娘,不要恢複記憶了,我怕您忘了孩兒,也怕您再也醒不過來……”
這不是小公子一個人的擔心。
東方秀也有這樣的想法。
但萋萋卻很堅定,隻要解連城不放棄,她便不肯放棄。
就這麼徐徐治療,已到了陽春三月。
山下的下屬等不及,來報消息。
說是北越國皇帝親自來探望,希望予以一見。
她與雲懷卿也曾相交一場,當即便請了人上山來。
當了皇帝的人似乎也與從前沒什麼兩樣。
要真說個不一樣來,大概就是他變得更加穩重。
原本就刻板的臉,愈加刻板。
讓人更提不起談話的興致。
萋萋還好,與他說了幾句,都是無關痛癢。
他也不惱,就這麼住了下來。
似乎,也在等她恢複記憶。
解連城卻說,恢複記憶的最後一關就是閉關。
閉關七七四十九天。
她照辦了。
四十九天,統統由童子照看,解連城隻在每夜子時施針,為她化除淤血。
四十九天還沒到,她突然頭痛難忍,暈厥過去。
再次醒來,記憶似乎沒恢複多少。
但她對著鏡子再次照臉時,卻忽然道:“我長得不是這個樣子。”
她明明沒有恢複多少記憶,可她就是能清晰的知曉,這張溫婉嬌憨的臉不是她。
小公子緊張地看著她,她蹙著眉認真道:“冰兒,娘真的不是這個樣子的。”
小公子一怔,飛快撲進她懷中,仰起頭:“娘,您就是那畫中的美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