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番依依惜別,楚歡顏才紅著眼圈上了馬車。玉忘蘇倒是想著回來了便住兩日,沒跟著一起走。
看著馬車遠去了,玉忘蘇便又往村尾的方向看了一眼。楚夫人難道去找了徐邈?
楚夫人對長西村的人都不熟悉,要說能找的人,除了徐邈,她實在是想不出來別的人了。
隻是,楚夫人找徐邈做什麼?
她微微皺眉。
她也知道的,徐邈和歡顏縱然如今心裏還有對方,中間卻也是生了鴻溝。歡顏來村子裏住了這些時候,似乎和徐邈也沒多少交集,實在是在路上碰上了,躲不開便也簡單的招呼一聲。
泛泛之交,一如尋常人。
走到如今,也當真是令人唏噓。希望楚夫人不要說什麼難聽的話,更是加深兩人之間的鴻溝。
一邊知道兩人要在一起不容易,一邊卻也期待著能有奇跡出現,兩人可以在一起,幸福的過下去。
徐邈也好,歡顏也罷,都是她很看重的人,她真的很希望他們彼此都能獲得幸福。
歎息一聲,也知道她無法幫上什麼忙。她能做的,似乎也隻是靜靜的陪伴罷了。
就像是徐邈一樣,因為知曉不能幫她和水生什麼,故而也隻是陪著她說說話,希望她能開心起來。
“姐,你在看什麼?又是要找先生嗎?”博聞看了她一眼。
“沒看什麼。”玉忘蘇笑笑,進可門。若是以往,真有疑惑,她便去找徐邈了。
隻是如今,連徐邈那裏,她也不好隨便去了。若是見到了水生,倒是彼此尷尬。
楚夫人帶著楚歡顏回了縣城,也不著急回家,徑直的去了蔣家。
時隔多日再進蔣家,楚歡顏卻是感慨莫名。想著以前,因著兩家的關係好,她也不時的會來蔣家玩耍。
時過境遷,便是如此了。
到了上院,蔣老爺難得清醒了一會兒,蔣晴便連忙喊了大夫進去。灌下了大半碗參湯,蔣老爺總算是有了些精神。
蔣晴便讓楚夫人母女進去。
屋裏滿是濃重的藥味,熏的人頭暈,心也莫名的往下沉。蔣老爺靠在引枕上,瘦了很多,形容枯槁。
蔣夫人連連哭泣,眼睛腫脹的如核桃一樣,哭泣中卻再也沒有了淚,像是所有的淚水都流淌幹了。
那副模樣,當真是像是老了很多,哪裏還有素日光鮮的模樣。
蔣夫人相貌好,人也會裝扮,以前總是打扮的端莊得體的,讓人看著便是一副尊貴模樣。
看著這番景象,楚歡顏心中一酸,險落下淚來。
“父親有話對你說。”蔣晴示意楚歡顏到床邊去,托著小腹往邊上讓了讓。
楚歡顏側坐在床沿,蔣老爺神色有些激動,似乎是又扯疼了受傷之處,疼的滿頭大汗,嘴唇也顫抖著,半晌沒說出話來。
“伯父,我是歡顏。”楚歡顏歎息著。
“好孩子,謝謝你還能來看我。”蔣老爺好一會兒才開口,神色滿是欣慰。“以前我們都有得罪的地方,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楚歡顏連忙搖頭,“我沒放在心上,我記得伯父一直對我很好。”
蔣老爺艱難的笑了笑,握了握楚歡顏的手。“你沒能進我們蔣家是,是我們家沒這個福氣。我有句話,便當著兩家人的麵說了。你是個好孩子,希望能有個好歸宿。”
說著話,蔣老爺便看了楚夫人一眼,又看看蔣夫人和蔣晴,算是某種交代。
“以後婚嫁,蔣家再不過問。”
楚夫人有些動容,雖說縱然蔣家不開口,她和老爺也是要給歡顏找個好歸宿的。
可蔣老爺能在這個時候開口說這樣的話,她也心懷感激。
“歡顏最小也是我和夫人看著長大的,縱然我們不能是一家人,她也是我們半個女兒。”
“伯父。”楚歡顏落下淚來。
“蔣家也沒個出息的人,以後……以後生意上,還請楚家能照拂一二。”蔣夫人目光定定的看著楚夫人。
楚夫人點了點頭,“放心。”隻兩個字,蔣老爺便蘇了口氣,整個人都顯得輕鬆了不少。
又說了會兒話,蔣老爺便昏昏沉沉的,似乎很是困倦的模樣。楚夫人和楚歡顏也就起身告辭。
蔣夫人一步也不願意離開,便讓蔣晴送著她們出去。
蔣晴也清瘦了不少,因挺著肚子,那種清瘦便更是明顯,看著有些驚心。整個人都彌漫在悲傷之中,看了總讓人心酸酸的。
“晴兒,你也要振作些,你母親,也隻靠你了。”楚夫人握了握蔣晴的手,感慨著。
蔣老爺也沒個出息的侄子,蔣老爺若是沒了,族人雖多,怕是蔣家的產業卻岌岌可危。
大廈將傾,隻在朝夕。
怕是蔣家這支勢弱,以前那些依附著這一支生存的族人反而會反咬一口,真有那一日,倒是可憐了孤兒寡母的。
楚家雖然能幫襯著些,可到底能幫到的很有限。人家的家務事,是不好過多介入的。那些蔣姓族人也不會容許楚家太過介入。
畢竟真鬧到了官府去,楚家也當真沒有可置喙的身份。
“多謝。”蔣晴認真的拜謝,倒是顯出難得的恭謹來,“多謝你們能不計前嫌,還願意來探望父親。”
“別說這樣的話,我們兩家的情誼,也並非一日兩日的。縱有矛盾,那到底也抹殺不了我們的情誼。就像你爹說的,歡顏是他看著長大的。晴兒你,又何嚐不是我看著長大的。”楚夫人拍拍蔣晴的肩膀。
蔣晴很是動容。
“好了,你去陪著你爹娘吧!家裏出了這麼多的事,你娘也傷心的很。”
蔣晴也就不再送,楚歡顏正要離開的時候,忽然覺得有目光灼灼的盯著她。
她猛然看了過去,便看到一素衣的年輕女子正站在走廊上看她。目光沉沉的有些滲人。
看著那雙眸子,楚歡顏隻覺得有寒氣在心頭滋生,莫名的讓人恐懼。
蔣晴順著楚歡顏的目光看了過去。“那是瀚元的那位妾室,人有些不清楚。”蔣晴解釋了一句。
楚歡顏再看去的時候,雲蘿傻乎乎的笑著,自得其樂的模樣。
她都要懷疑先前那滲人的目光是不是她的幻覺了。她想著適才的那種目光,沉沉的,似乎要將人扯進黑暗裏去。
當真是瘋癲嗎?可那眸光卻像是清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