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平道:陛下把東征看得重,所以才把渤海國估得高。
阿保機道:朕覺得東征渤海國可能是決定此生榮辱的關鍵一戰。征突厥、征回鶻、征流沙,征黨項,都很艱難,可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你看朕是不是老了?
肖平笑道:陛下不過是半百年齡,比西周的薑尚可年輕得多了。下未定,不許言老!
阿保機笑道:朕忽然覺得留戀皇宮,仔細想想其實是不願離開你,也不願離開倍兒。
肖平笑道:這還不好辦,我們全都隨軍行動,陪你到渤海國上京龍泉府去過年!
阿保機大笑道:皇後到朕的心裏去了!朕想的就是這個!這次要全軍出征,滿朝出動,破釜沉舟,孤注一擲,不是魚死,就是網破!我把最寶貴的東西都帶在身邊,就不怕東征曠rì持久,也不怕李存勳來搗我老巢。
阿保機曆次出征都是讓太子監國,留下足夠的兵力來保衛後方都城,這一次他一反常態,不僅全軍傾巢而出,而且讓皇室人員和文武大臣全都隨軍行動,擺出破釜沉舟、孤注一擲的架勢,似乎這一戰不是我亡渤海國,就是渤海國亡我。狹路相逢勇者勝。阿保機顯然是要在氣勢上先勝一籌。
公元二百二十五年,幹支乙酉雞年,臘月中旬的最後一,也就是臘月二十保機在臨潢府如開誓師大會,宣布東征渤海國。皇後肖平,太子倍,皇次子德光,全都隨軍。政事令韓知古,樞密使康默記,左仆延徽,也都隨行。發兵五十萬,號稱百萬,旗幡招展,金戈鐵馬,浩浩蕩蕩,冒著大雪,踏著冰淩,向遼河開來。
阿保機和文武大臣在中軍大營,行軍百餘裏之後,他突然下令三軍緩緩前進。他在思考一個重要問題,心情有些沉重。他把太子倍召到身邊來,出自己的憂慮,想聽聽太子的意見。這是太子第一次隨軍行動,阿保機有意要讓太子多參與決策。
阿保機道:渤海國原有常備軍十二萬,又擴招新兵五萬,總共有十七萬,這十七萬渤海軍,都是之師。過去海東各部中流傳一種讚美渤海軍的神話,渤海勇士三人抵一虎,又渤海騎兵若上萬,橫行下無阻攔。可見渤海國十七萬部隊不是可以輕易被擊潰的。而我軍號稱百萬,其實隻有五十萬,這五十萬人馬當中,有二十萬是剛剛征服的異國人馬,戰鬥力肯定不強,其餘三十萬雖然是我國自己的部隊,可是真正稱得上之師的也不過十五萬而已。現在是拿十五萬遼國部隊,去和渤海國十七萬部隊作戰。你認為我軍有必勝的把握嗎?
太子耶律倍道:兒臣以為,苦戰是肯定的,勝戰的前景也不容樂觀。可是此戰是必須要勝的,這就必須要有一番出奇致勝的謀略。父皇應該和大臣們再詳細謀劃。
阿保機道:如果是政治和經濟方麵的難題,可以和大臣們商議,軍事上的難題隻能由自己來思索。尤其是心中擔憂的事情,絕不能泄於臣下,否則軍心必亂。
阿保機雖然氣勢洶洶地發動了東征,可是大軍越是接近遼河,他的心情越是緊張,他發現自己還沒有謀劃好。他剛才還想和太子商議,現在突然改了主意,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心中的憂慮,免得亂了軍心。他必須獨自想出妙計。
大元帥耶律德光在前麵指揮人馬前進,正行之際,突然從中軍傳來聖命,要三軍緩緩行進。德光心中疑惑,立即回馬來向阿保機請示道:兵貴神速。父皇為何讓大軍緩行?
阿保機指著羊皮地圖道:朕也想急行,卻不知該向哪個方向急行。
德光把馬鞭往圖上一指,道:取道遼州,直撲夫餘。這是最近的路線。
阿保機卻沉吟道:最近的路線,也是最險的路線。夫餘府必有重兵防守,你有把握突破嗎?
德光道:我軍所向披糜,突破夫餘自然不在話下。
阿保機道:朕隻怕驕兵必敗。你且不要急於攻夫餘。朕要先放兩股煙幕。你把曷剌和阿古立叫過來。
德光催馬去不多時,就把兩位先鋒大將曷剌和阿古立帶到皇帝駕前。
阿保機道:朕命你二將各帶一萬人馬,一個去攻遼陽縣,一個去攻莫吉府,打著朕的旗號,急行軍前進,務必要在臘月廿三rì準時發起攻擊,不許早,也不許遲,勝敗可以不計,但攻勢務必要猛,要讓敵軍以為是主力大軍來攻。
二將領命而去。阿保機再對德光下令道:你帶主力大軍直撲夫餘,要控製行軍速度,不要過早暴露,臘月廿五夜間準時到達夫餘城下,連夜實施包圍,然後不遺餘力,猛烈攻城,力爭速戰速決。
耶律德光應一聲領旨,打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