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周勃哪裏出來,我尋思著趕緊補一覺,昨晚那一頓折騰沒睡好,現在吃了點飯困勁兒上來了,就覺得眼皮子沉得要命。回到值班室我白大衣都顧不上脫就一頭栽在了床上。
這一覺睡得個踏實,等我醒來的時候看看表,已經是下午四點了。我想著昨晚“鬼上身”的事還沒和周勃講,這麼稀罕的事兒要是不早點跟他,等他知道了一定會埋怨我的,於是給他掛了個電話:“周主任,您有時間沒有,我想向您彙報一下我的思想!”
周勃在電話那頭心急火燎地:“沒時間聽你胡咧咧,我正往內一科趕呢。”
我:“怎麼了?轉院啊?”
周勃:“還記得我早上跟你的煤氣中毒的那家人嗎?男的突然不行了,病情加重了,內一科通知我趕緊送他去市裏,好了先不了,掛了啊。”完掛了電話。
我一時無語,打開電視看廣告……
約莫過了十分鍾,周勃的電話意外地打了過來。
我問:“周主任你不是忙著的嗎?”
周勃:“杜院長,你有空的話跟我一起去市裏吧,病人隨行的家屬隻有一個女人,是病人的妹妹,我擔心搬運病人不方便。”
我:“沒問題,這算多大點兒事兒呀,還勞您大主任相求?很明顯考驗咱們無產階級革命熱情的時候到了!你等著我馬上過來!”
我草草地洗一把臉,趕緊跑了出去,病人已經被運上了救護車,一個0多歲的年輕女子在一邊哭哭啼啼的,估計就是病人的妹妹,那妹子皮膚特別的白皙,我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周勃正在給病人調整氧氣壓力,見我過來,就努了一下嘴,讓我坐副駕駛座位上。也許是五燈事先讓周勃給催急了,我們剛一坐穩,救護車就冒著粗煙竄了出去。
路上周勃不時地觀察著心電監護儀上的數據。病人的妹妹還在不停地哭,氣氛比較壓抑,我不能打攪周勃但是又覺得這種氣氛不好,就沒話找話地問她:“你們是哪裏人?”
病人的妹妹叫張紅霞,她抹了下眼淚,帶著哭音回答:“西林山的,醫生你我哥哥還有救嗎?”
我:“我們大家都是在盡力嗎?你哥哥的病情比較嚴重,現在還難,但是隻要有一絲機會我們都會牢牢抓住的!不過你哥哥全家怎麼會連續三次中煤氣呢?他們應該不會這麼沒有防範意識吧?”
張紅霞皺著眉頭,半才:“實話我也覺得很奇怪,我哥哥他們第一次中煤氣是上個月末的事,那時候不是很嚴重,他們隻是覺得睡醒以後渾身沒勁兒,有一點惡心。村裏的醫生看了以後他們是煤氣中毒,讓我哥哥心點使用火爐。後來我哥哥就把火爐挪到了外間客廳裏,花錢雇人接了組暖氣片到裏屋,並且每次封火都很心。然後沒過幾他們又中煤氣了,那次比較嚴重,我的侄子為此還在縣醫院住了一周院。回去以後我哥哥什麼也不敢再生火爐取暖了,就買了一個電暖氣……可是,沒想到這次居然又是煤氣中毒,而且還這麼嚴重!醫生,你們真的查清楚了嗎,真的是煤氣中毒嗎?”
我被問得一時語塞,是呀,沒生火爐又怎麼會煤氣中毒呢?我把目光投向周勃,周勃:“嗨,內科的醫生對他們做了詳盡的檢查,排除了傳染病的可能,而一家四口又同時得病,表現跟煤氣中毒十分相似,所以雖然家屬沒有生火,但是依然首先考慮煤氣中毒,當然這隻是初步診斷,暫時還沒有確診。”
我明白周勃的意思,有時候由於各種心理或者巧合,我們從病人及家屬身上采集到的信息未必是真實的信息,不能單純聽信家屬沒有生火爐就絕對相信他們,生命是珍貴的,我們作為醫務工作者必須謹慎地麵對。
救護車剛過石閆收費站,忽然監護儀傳出了“滴滴”的聲音,我一看,患者的呼吸開始出現了不規律的減慢——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提示病人呼吸係統正在向衰竭進展。
“停車!”我喊了一聲,救護車戛然而止,我跳下車飛快地鑽進了後車廂。周勃飛快地向吊瓶裏注入了呼吸興奮劑可拉明和洛貝林並調快滴速。救護車在急速與平穩之間尋求著平衡點飛快地行駛著。我跟周勃一起分析著病人的病情變化。十分鍾後,病人突然心跳呼吸驟停。周勃直接緊急注入腎上腺素g,我同時對病人心髒按壓。緩過手來的周勃接通電除顫儀對病人進行電除顫。我們緊張地忙碌著,張紅霞嚇得在一邊捂著嘴哭,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經過大約二十分鍾的搶救,病人遺憾地沒有搶救過來,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