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大師兄的……”
果然,僅僅一瞬,離央已忍受不住內心悲愴,聲音都變得顫抖和低沉起來,似在強自忍耐什麼。
眾人神色變幻不定,悲憤到了極致,卻隻能咬牙忍住。
巫雪禪淌血的眸子中泛起一抹欣慰,旋即就看向對麵的太上教主,道:“你怎麼不動手?”
太上教主隨口道:“你已將死,不妨也讓你留下遺言,死而無憾。”
巫雪禪忽然笑起來,劇烈咳嗽,唇中不知咳出多少血來,整個身軀都在顫抖。
可他依舊在笑,帶著無比的嘲諷,道:“不,你擔心我臨死自爆,所以要等,等我自己再堅持不住的時候,你才安心。”
太上教主點頭道:“這也是原因之一。”
他顯得極為坦然,渾然沒有一絲被激怒的跡象。
巫雪禪見此,眸子一下子變得暗淡無比,臉上泛起一層青灰之色,他歎息搖了搖頭,艱難地轉過身,看著離央等一眾神衍山傳人,道:“師尊臨走前囑咐我,讓我無論如何也要護住神衍山所有弟子的周全,如今……看來是不行了,對不住了。”
聲音最後,那“對不住”三字異常蕭索和低沉,讓得許多神衍山傳人幾欲淌淚,內心悲愴得無以形容。
不等那些神衍山傳人開口,巫雪禪目光挪移,又看向老白、阿涼、甄流晴、葉琰等人,道:“害你們也受我連累,著實過意不去……”
甄流晴道:“大先生不必如此,我輩修行至今,早已勘破生死虛妄之理,此次能夠和大先生一起並肩而戰,雖未曾幫上任何忙,但也已死而無憾。”
這是甄流晴第一次打斷巫雪禪話,她不忍心大師兄再下去,怕自己按捺不住心中的悲愴而崩潰。
巫雪禪怔了怔,笑著點頭:“也好,也好。”
他目光從眾人身上一一掃過,似乎是不舍,又似乎是愴然,動作顯得一場緩慢艱難。
最終,他重新轉過身,深吸一口氣,似做出某個決斷。
也在這時,太上教主忽然開口道:“巫雪禪,你已錯失了自爆的最佳時機。”
聲音剛起,他指尖已不知何時,倏然抵達巫雪禪眉心之間,一刺而出。
巫雪禪瞳孔驟然一縮,似沒有想到太上教主竟會在此刻驟然出擊,旋即他心中又不禁釋然。
也對,若是他再看不出自己已堅持不住,欲要自我了斷,隻怕也不是太上教主了,隻是可惜……
終究還是稍差一步。
巫雪禪心中輕歎,他已無力去躲避這一擊,他同樣不懼一死,隻是心中尚有牽掛,未免死而有憾。
太上教主這一擊很快,快得讓離央都沒來得及反應,他們兀自還在悲愴和難過,渾然不知道,巫雪禪已是生死一線。
或許,這一次巫雪禪的確已難逃這一劫。
帝舜敗了,聞道真也敗了,在這與世隔絕的秘境中,誰還能阻擋太上教主的這一擊?
可這世界上永遠不缺奇跡,而奇跡之所以是奇跡,往往注定是發生在最關鍵的那一刹那,尋常之事,又怎擔得起“奇跡”二字?
也就在太上教主動手那一刹,在巫雪禪心中兀自有些遺憾的歎息時,一道冰冷淡漠之極的聲音驟然在這片地中炸響!
“你敢——!”
像亙古混沌中的神龍怒吼,像諸萬道在轟震,像彙聚了萬古之怒的雷霆在激蕩。
那聲音——
震得遠處周星辰顫抖哀鳴,幾欲墜落!
震得地若布帛,驟然崩裂!
震得草屋之前,時空崩殂,萬道逆轉,若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你敢!
寥寥兩個字,如此決然,如此肅殺,如此之睥睨!
轟!
太上教主刺出的那一指距離巫雪禪眉心已不足一寸,鋒芒已將其眉心肌膚和骨骼破開,隻差一絲,就足以毀掉其神魂。
然而就是這一寸距離,卻似咫尺涯,當那聲音響起時,太上教主整指尖如被大力掰斷,發出哢嚓一聲爆音,與此同時,他個人如不受控製,驟然倒飛出去,踉蹌暴退,身影差點跌坐在地。
你敢?
喝問的是道心,就問一問你有此膽魄承受如此代價否!
你敢!
也是一種睥睨,即便你真敢,那就等著承受雷霆怒火的宣泄吧!
噗!
太上教主咳血,雖穩住身影,可明顯周身氣勢出現一股動蕩,變得凝重而驚疑,不複之前從容。
你敢!
在這生死攸關的一刻,也已宛如奇跡的化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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