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昭雖不懂得什麼文星象,但綜合一些古老諺語,以及一些基本的物理常識,他還是把握判斷這片樹林會有晚霧。林地臨近荒原,幹燥與濕氣對比嚴重,再加上初冬時節的寒冷,最是容易引起霧障。這會兒色越顯消沉,他已然看到林叢深處有濃濃鬱鬱、漸顯模糊的痕跡,正是生霧前兆。
“今晚此間定有大霧。”他堅定不移的道。
“經正午一節,賊眾已受驚動,此時必處於驚惶不定之中。趁大霧,以光影聲勢製造障眼法,賊眾分不清虛實,慌亂之下如同驚弓之鳥。若之前我等預料不錯,賊眾會往北逃竄,我等在此嚴陣以待,正麵迎擊,與賊眾一較高下!”韓當正聲道。
眾人聽得這番分析,倒是增添了幾分信心。眼下來看,優劣之勢尚有差別。縱然賊眾人數不明確,又多了一些騎手,但畢竟是烏合之眾。相對祖家與張家一行人而言,他們武器裝備皆是精良,平日裏有多是能武善騎的好手,若是連一對一都敵不過這些毛賊,當真再也無顏自稱“堂堂七尺男兒”了。
祖繁臉上仍然疑慮之色,不過卻沒有多什麼,他可不是一個不敢冒險的人,之所以擔心無非是不希望祖家門下再有更多傷亡。
“如此,就這麼定下來。”祖昭鄭重其事做出決定,旋即安排了幾名子弟分別趕去聯絡祖恪、祖厲和祖陵,把最新的部署通傳下去。
整個傳遞新部署的過程並沒有太複雜,畢竟與之前的計劃相差無幾,無非是合三麵為一麵,將南邊的實兵隊改為疑兵隊罷了。雖徒增了幾許風險,比如不能十成把握保證賊子會從北麵逃竄,再比如甚至都不能確定賊子真的會中計逃竄。但不管怎麼,這些風險都在掌控之中,最壞的打算無非就是讓許多賊人趁機逃跑。
祖厲、祖恪帶人來到北麵山丘,與祖昭等人會合之後,他們兩位叔伯對祖昭堅持不肯撤離感到很是不滿,若非為了顧全這位大公子的安危,二人必然早就翻臉。
與祖昭見麵後,脾氣最為暴躁的祖恪忍不住教訓道:“大公子,阿成他們既然冒死通報林中賊眾的情況,這會兒我等理應先行撤回城中,與本地縣府接洽之後再做打算。這會兒已經快要黑了,豈容胡鬧?”
祖昭保持著輩分上的禮數,平靜的道:“恪叔稍安勿躁。賊人再多,不過是烏合之眾,更何況我等現在合聚一處,人數上也並非處於劣勢。何足懼哉。”
祖恪大聲道:“刀劍無眼,豈能是平日裏玩耍般那麼容易?大公子簡直太過想當然了。”
祖昭臉色漸變,冷聲道:“恪叔若畏怕此等賊,不妨趁還未黑,尚能進城。”
祖恪瞪大眼睛,臉色鐵青,怒不可遏:“你,你……”
祖厲歎了一口氣,向祖繁道:“你為何不勸一勸大公子?”
祖繁猶豫一陣,無奈道:“此事,或有可為。”
祖厲陷入沉思,祖繁畢竟要比祖昭年齡大,而且又是縣中遊繳,既然連其對認為此次行動“或有可為”,那多少能增添幾分信心。他沉吟一陣,盡管臉色不好,但猶是道:“如此,且先看看賊眾到底是何反應,再做打算。”
祖昭沒有多什麼,轉身讓所有人做好準備。
這時,祖繁來到跟前,麵色很是深沉,似是有話要。
祖昭看了祖繁一眼,先一步問道:“莫不是還在擔心此事?大丈夫當斷則斷,沒有那麼多好擔心的。狹路相逢勇者勝,在勇上麵,難道我們還沒有信心麼?”
祖繁揚了揚眉毛,釋然笑道:“還是大公子看得通透。不過,我擔心的並不隻是此事。之前田功曹來時大公子是過的,賊子暴露行蹤卻還不逃竄,必然另有隱情。我總覺得此次從劫馬案伊始,便有許多錯綜複雜之處,由不得不擔心。”
祖昭緩緩點了點頭,他心中有同樣的疑惑,最開始隻以為是平道鬧事,可後來偏偏又穿插黑箭悍賊的身影,這會兒又突然聽聞賊人中多了一幫騎手,將這些疑惑合在一起,仿若幕後藏著一個不的陰謀。
“這背後到底是什麼,也隻能待到破賊之後,再另行考證了。”
夜幕低垂,彎月東升。氣越來越冷,為了隱蔽行蹤,山丘這邊也不敢輕易生火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