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田豫”兩個字,祖昭止不住揚起了眉頭,歎道:“原來你便是田豫!”
田豫點了點頭,他雖然不知道祖昭是如何知曉自己的名字,但也沒有顯得那麼驚訝,相信大伯父在世時必然是與之提及過的。他再次吸了吸鼻子,控製住心頭的傷感,鼓起底氣道:“我大伯父以死殉城本是大義之舉,令人扼腕歎息,然則歸咎其責,姓王的那廝是罪過禍首。大公子毅然就斬此賊,實為我大伯父報仇雪恨。此等大恩大德,在下沒齒難忘。”
祖昭歎息道:“隻可惜,是我來得太遲,也是我過於拖遝。若我在抵達縣府後不忙著設伏,而是追問那王姓匹夫田功曹下落,或許還能趕得及……”到這裏,就連他自己也有幾分傷感。他在城東截住王縣君一家人時,並不清楚田憲是被王縣君下押在縣府大院,否則及時趕到,必能救下田憲,隻能造化弄人。
田豫搖著道:“這與大公子無關,豈不一人事,眾人事大,當時換作是誰都應以大局為重;更何況在下聽仵作過,大伯父可能早在大公子抵達縣府之前便已殉難,必然是看著王賊那廝裝車而逃,義憤難平,故而才會選擇以死明誌。”
聽完田豫的話,祖昭心中稍微好受了一些,同時也看出田豫年少聰慧的一麵,不僅能通過仵作之言來進行推斷,更是知道分清大局之勢。他再次長歎一口氣,拿出兄長的模樣道:“事已至此,隻希望兄弟不要有過多傷悲。田功曹義節為先,必然是我輩之榜樣,希望田功曹在之靈能得以安息。”
田豫忽然沉默起來,神色仍有傷感,然則更有一種猶豫。
等了一會兒之後,祖昭問道:“兄弟,你若還有什麼困難之處,大可告訴我,我祖昭能幫得上忙的地方,一定竭盡所能。”
田豫似是重新鼓起勇氣,十分認真的道:“世道不古,人心渙散,這下必將大亂。大公子是做大事的人,在下願追隨大公子,真正幹出一番男兒功業,如此也便對得起大伯父諄諄教誨。還請大公子允諾。”
祖昭頓時哭笑不得,誠實的,他早就結交田豫的想法,哪怕對方年紀輕輕,但奠定這份聯係和關係,日後必能有所用途。像田豫這樣難得的曆史名將,自然要有近水樓台的心思。然則著實未曾料到,他還沒得及去結交田豫,這會兒田豫竟主動攔路相求,當真是有一種“幸福來得實在太突然了的感覺”。
略作沉思,他嗬嗬笑了笑,道:“兄弟,你年紀輕輕,正是啟蒙學問的時候,現在你卻私自一人來到城外見我,你家人可知道麼?”
田豫皺了皺眉,似是被祖昭的話點中心頭之痛,他低聲道:“此番在下確實是私下出門,父母尚在忙著大伯父出殯之事……不過,稍後隻消修書一封,告之原委,相信家父家母理應會明白的。”
祖昭笑道:“這話可不能這麼。你尚未成年,家中之事理應由父母做主,切不可任性而為。我雖與你大伯父相熟,但也不能擅自替你做主。”
田豫有些不服氣,正聲道:“大公子口口聲聲在下年幼,然則大公子你也不比我大少。在下今年已足十三歲,再到六月便是十四歲。聽聞大公子九歲便外出遊學,師從大儒盧植。在下十三歲投奔大公子,也並不算不妥。大公子若真是做大事人,那就應該遇事果斷,何必如此百般搪塞。”
祖昭怔了怔,卻沒想到對方年紀竟然也是有脾氣的人。
不僅是他,就連身後不遠處的祖成、祖季、韓當等人聽了田豫的話,也都紛紛笑了起來,隻覺得這人還真是有意思。
祖昭自然是希望能籠絡田豫,隻是現在若就這樣將其帶在身邊,必然會有諸多不便。最關鍵的還是田豫年紀確實尚幼,此次出行都沒跟父母打招呼,弄不好外人還會以為是遭人綁架誘拐了。仔細尋思片刻,他用很認真的口吻道:“兄弟,你有外出闖蕩一番事業的心是好的,這一點與我也很像。男兒就應當帶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你看這樣好不好,我與你約定,隻要你父母隨時同意,你隨時都可以來徐無祖家莊找我,如何?”
田豫有些失望,他低垂下頭,許久沒有話。
祖昭微微歎了一口氣,探手拍了拍田豫的肩膀,他道:“你也看得出來這世道不古,人心渙散,下必然將會大亂。我甚至可以斷言,不出兩月,我幽州乃至下定會有翻覆地的變化。你若真有雄圖大誌,這兩個月便好生準備。一旦時機成熟,你大可來徐無找我,你我共創一番偉業。”
他的語氣至真至誠,儼然已經擺出推心置腹之態。
田豫不由生出感動,於是沒有再任性下去,他鄭重其事的點頭應道:“好。大公子一言九鼎,在下便承了大公子的這番話。”
隨後,祖昭又向隨行子弟湊了一些銀兩,交給田豫轉交給田憲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