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前日他親自登門憑吊之際,也曾是贈予了一筆銀兩給田家,不過想必田家失了頂梁柱,不光現在需要用錢,以後同樣是有所需要。起初田豫堅辭不受,但祖昭再三強調這筆錢是給田豫大伯而不是給田豫,因此田豫不應該擅自定奪,應轉交到大伯父遺孀之手,由其遺孀來量情而定。田豫推諉不過,於是隻能答應下來。
祖昭讓祖季騎馬載著田豫回令支,他則帶隊徐徐上路,祖季在送田豫進城後再快馬折返與之會合。
回到徐無縣已是傍晚,祖昭一行人總算是凱旋之師,本以為會贏得鄉親們的歡迎,然而卻不料一路上所見皆是冷冷清清,不由覺得讓人懷疑。剛到城郊一處市集上,他打算先在此處歇息一番,反正離黑尚有一段時間,並不著急立刻進城。就在這時,從市集道路一側的茶棚裏,忽地竄出一個人影,徑直的便向祖昭這邊衝來。
尚在馬背上的韓當眼尖,馬上大喊了一聲:“什麼人?”
離祖昭最近的古麗娜爾一個箭步便衝了上去,擋在祖昭麵前,一手摁在腰刀上。
祖昭卻是不疾不徐的樣子,慢慢抬手拉了一下古麗娜爾,他道:“無須緊張,是自己人。”早在那人從茶棚裏衝出,他便已經看到對方,那人正是斥候隊的吳陽。
吳陽要比祖昭等人更早返回徐無,這會兒來到城郊等候接應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吳陽臉色十分緊張,快步來到祖昭跟前後,連忙壓低聲音道:“大公子,千萬不要進城,趕緊走。”
祖昭臉色生變,問道:“怎麼回事?”
吳陽聲色不變,急促的道:“車騎將軍要拿你,你擅殺令支縣縣長,以下犯上,其心不正。薊縣派下來的人這會兒就在城裏等著捕你,三姥爺,讓你暫且不要進城,先在外麵避一避,家裏這幾日正在向上麵疏通關係,看看能不能化解此事。”
聽完吳陽的話,祖昭心中有許多疑惑,他原以為車騎將軍張溫是欣賞自己的,除此之外自己斬殺王縣君一事連遼西郡郡守都沒有怪罪,張溫為何一定要拿這件事來大做文章?退一萬步來,就算殺王縣君一事有欠妥當,那也輪不到張溫來拿自己問罪,這裏是幽州,理應是幽州刺史過問才是。
祖成、祖季等人早已圍了上來,此時他們同樣吃驚不已,紛紛鳴不平。
“憑什麼拿大公子?大公子擊退賊人,有功不賞,反而論罪,豈有此理?”
“就是,殺了那姓王的又如何,擅離職守,棄城私逃,這來就是重罪!”
“這其中會不會是有什麼誤會?”
吳陽焦慮不已,歎了一口氣,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在下現在也不清楚。隻是家中長輩叮囑在下來此處等候大公子,奉勸大公子千萬不要進城。”
祖昭自是有許多想不通的地方,張溫執意要辦此事,必然絕不會是因為擅殺王縣君,無非是借這個由頭來達成另外的目的。如果他現在不進城一走了之,的確可以避開張溫的捕拿,但自己這段時間在縣裏積累下來的一切便全部付諸東流,眼看黃巾之亂即將爆發,隻身在外能成什麼氣候?
當然,若真到了性命攸關的地步,他斷然不會輕易冒險。但單就擅殺王縣君一事而論,他問心無愧,張溫就算要窮追下去,也絕對不可能論自己死罪。再加上祖家在幽州的關係,上下一番疏通,不求能化解其中危機,隻要能把整個調查、審案拖延一段時間即可。
他深知,張角正式揭竿而起就在今年二月,如今已是正月末,距離大規模暴亂發生僅僅隻剩下十多的時間。一旦下大亂,張溫不可能還有多餘的心思糾結此事。到時候他甚至還能主動賣一個乖,表示願率本族義勇協助官軍抗擊黃巾賊。就算張溫仍不接受,身為幽州刺史的劉焉也不會不惜自己這個才。要知道,薊縣也是黃巾禍亂的重點區域。
一念及此,祖昭緩緩吸了一口氣,正色道:“此事其中必有誤會,我若就此離去,此事必會越陷越深。我寧可親見張將軍,向其澄清原委,徹底化解此事。”
聽到這裏,眾人更是一驚。
吳陽顯得有幾分慌亂,如今祖家已經被人監視,他費了好大的功夫方才溜出來,然則大公子卻還執意要進城,這不是讓自己瞎忙一通麼?他趕緊道:“大公子,都這個時候了,您可千萬不能意氣用事。”
祖昭麵不改色,語氣篤定而不容置疑的道:“此事事關重大,絕不是一走就能了之。顯然張將軍之意不在我祖昭殺王縣君,恐怕一定另有其因。我若就這麼走了,隻會讓張將軍誤會更深,弄不好我祖家上下都會受到牽連。”
吳陽本來還想再些什麼,可聽到這裏,忽地又覺得此事確實非同可,一時間彷徨無措,隻能緘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