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到危急時刻,越不能慌。
韓濯纓心思轉得極快。
此刻情況緊急,麵對緝拿,要麼隱藏,要麼偽裝。短時間內,讓她將一個受了重傷的成年男子妥善藏起來並不容易,那就隻能兵行險著,給他裝扮一下來躲避追查了。
門外拍門聲很響,韓濯纓手上動作有條不紊。
她不懂易容術,隻會一點簡單的改裝。她心裏遺憾極了,如果這人相貌女性化一些就好了,那她完全可以把他扮成女子。
可惜可惜。
昏迷不醒的人一動不動很配合。當韓濯纓的手碰到他嘴唇時,他卻猛地睜開了眼睛。
兩人四目相對,韓濯纓怔了一瞬。
與此同時,外麵傳來翠珠的喊聲:“小姐,韓家老宅的又來……”
一聽說不是青雲衛,韓濯纓緊繃的心神瞬間鬆懈下來。雖然也麻煩,但相較之下好對付的多。至於麵前這個人,她暫時沒有功夫來應對他。
他醒的真不是時候,還是讓他繼續睡吧。
於是,她搬起這人腦袋,以手為刀,在他後頸狠狠砍了一下,成功讓他再次陷入昏睡。
韓濯纓輕輕拍了拍手,起身走出廂房。
方才翠珠聽從小姐吩咐慢悠悠去開門。打開門之後她才發現,不是青雲衛,而是前日見到的韓家老宅那些人。除此之外,另有幾個官府衙役。
街坊鄰居就站在門口,有擔憂的,也有看熱鬧的。
先開口的是官府衙役,他打量著翠珠,居高臨下:“你就是韓氏?”
“我不是,我是這家的丫鬟。”翠珠連連搖頭,又扭頭高聲呼喊示警。
她回身之際,韓家老宅的人推搡著走了進來。
翠珠懊惱,急忙張開手臂阻攔:“你們要做什麼?光天化日,私闖民宅嗎?”
為首的衙役伸臂一擋,將她推到了旁邊,一麵往裏走,一麵高聲問道:“韓氏呢?有人報官說她受人教唆,獨霸家產,跟我們到京兆府走一趟吧。”
“什麼獨霸家產?”翠珠急得滿頭大汗,“哪有什麼家產?”
為首的衙役倒也有耐心,虛虛指了指韓宅:“就是這房子。韓靖留下的宅院,本該由其嗣子繼承,但韓氏霸著不許其嗣兄弟居住。”
他話音剛落,韓濯纓就走了過來。她輕笑,聲音中透著幾分慵懶:“哦,我怎麼不知道,我還有個嗣兄弟?”
為首的衙役看了她一眼:“你就是韓氏?跟我們走一趟吧。”
“我的確姓韓,讓我走一趟也可以。不過有些事,我想先問清楚。”韓濯纓停頓了一下,“比如這嗣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韓竣輕咳一聲,神情嚴肅:“你父親無子,族中為他過繼嗣子,也就是你的嗣兄弟。嗣子在禮法上等同親子,你怎麼能不認?”
上次他們在韓濯纓手上吃了虧,自然不肯就此罷手。回去後眾人一合計,想了這麼一個法子,借入嗣的名義光明正大的來討要這房子。畢竟嗣子承業,名正言順。怕她動粗,還報了官。
她不是會些功夫麼?難道還敢跟官府作對不成?
“嗣子?”韓濯纓哂笑,她環顧四周,“我父母雙親七年前過世,街坊鄰居應該都知道,當時可沒有所謂的嗣子披麻戴孝。”
馬大娘第一個說道:“沒有!”
其他鄰居也跟著附和。
韓濯纓笑笑,又道:“再者,我祖父還在世時,就與韓家老宅那邊斷了聯係。百年之後,另起墓穴,不入韓家祖墳。我們家的家事,他們這些外人有什麼資格插手?”
“什麼斷了聯係?”韓竣立時反駁,“韓氏一脈,同氣連枝。有韓家家譜為證,豈是你說斷就能斷的?你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致使你父親斷了香火。這是大不孝……”
他三言兩語就把一頂大不孝的帽子扣了下來,仿佛不承認入嗣就是她韓濯纓自私不孝一般。
她隻當沒聽見他的話,神情自若,繼續說道:“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我父親既有親子,何須螟蛉?”
“你說什麼?”在場諸人俱是一怔。
韓竣呆了一呆,下意識道:“他哪來的兒子?不是早就丟了嗎?”
“是啊。”韓濯纓點一點頭,“我兄長韓雁鳴確實是在三歲那年走丟了。可蒼天有眼,數日前他已經找回來了啊。”
她這句話仿佛炸響了一個驚雷,在場之人無不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隻可惜他剛一找到我,就身受重傷。一開始我還想不通,究竟是誰這麼恨他,要下如此重的毒手。”韓濯纓歎一口氣,神情誠摯而惋惜,意有所指,“現在我明白了,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