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錢坐不到
嘩啦啦啦啦淋濕了
好多人臉上嘛失去了笑……”
莫雲逍學得很快,邊唱邊拍手跺腳,逗得她爹笑了一路。
他們的馬車從一家茶樓麵前經過。茶樓門口的布篷下,擠著幾個人在躲雨。這些都是街邊擺攤的商販,舍不得拿出幾文的茶錢進茶館裏去坐,隻或蹲或站在布篷下躲雨。這布篷卻是茶館支在門外遮陽用的,並不防水,沒多久就向下滴水,躲在下麵的人好不狼狽。
莫雲逍指著那群人給父親看,笑嘻嘻地繼續唱剛學會的歌:
“無可奈何望著
歎歎氣把頭搖……”
孩子清脆甜糯的聲音飄出車廂,那些躲雨的人也聽到了,不過大多是寬容地笑笑,有的還誇她唱得好聽。
莫鍾書此時卻已看到人群中一個麵容幹瘦枯槁的老人,穿著整齊,但身上那件藍色長袍已經很舊了,肘跟處有些發白。他忙叫停馬車,跳了下去,上前向那老者恭敬行禮問好後,才疑惑問道:“盧先生怎麼會在鬆江?”
當年盧英為了幫助莫鍾書暫時離開莫府,服莫榮添把莫鍾書送去觀瀾書院,不惜自砸飯碗回老家去。這份恩情莫鍾書一直銘記於心,但從那以後他再也沒見過盧英,不想今日竟然在鬆江相遇。
盧英並沒有認出莫鍾書來。但他之前做了一輩子的私塾先生,教過的學生少也有幾百人了,見麵前這人雖是坐著高頭大馬拉的豪華馬車來的,但對自己的言語神態都甚是尊敬,就已想到他必也是自己的學生之一。
盧英如今經濟窘迫,在街頭替人寫信,賺的幾個錢隻能勉強糊口,夜晚隻好借住在寺廟裏。此時見到以前的學生,雖然根本就想不起此人姓甚名誰,還是端起先生架子問了問學生的近況。
莫鍾書也猜到盧英認不出自己來了,畢竟當年盧英離開莫府時他還隻是個剛滿六歲的豆丁,現在卻已經長得牛高馬大眉眼麵目全都大變,想到此處他便道:“先生想是認不出我來了?我叫莫鍾書,是您在澄州莫府裏最年幼的那個學生。”
盧英大吃一驚。他記得莫鍾書這個名字,那是他教過的學生中最優秀的,他一直都為有這麼一個學生而自豪。莫鍾書的大名在鬆江很響亮,人人都知道他是個了不起的大富翁。盧英曾經向人炫耀過自己就是這位大富翁的啟蒙先生,卻被人嘲諷他想攀附貴人想瘋了,如果真有這重師生關係他又何必流落街頭替人寫信,早進莫府去享福了。盧英從此就再也沒提起過這個學生。他雖然困頓不堪,卻還有著讀書人的清高,拉不下麵子去求早年的學生,不然他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這時候雨越下越大,莫鍾書便道:“先生住在何處?我送先生回家去吧。”
盧英倒是不懼給學生知悉自己貧苦的,便了借宿寺廟的地址。
莫鍾書把人送到後,見那寺廟安排給他們的房子陰暗潮濕,十幾個人塞滿了一間屋子,便勸盧先生跟他回家去。
不料盧英讓莫鍾書送他回寺廟,隻是想證明給同住的老家夥們看看,莫鍾書確實就是他的學生。他自己卻是不願意再進高門大戶裏看人臉色的。
莫鍾書也猜到他的顧慮,請求道:“我如今有子有女,正要為他們聘請西席,先生可願意屈就?”
盧英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休要話誆我。鬆江人誰不知道,你家公子剛滿周歲,我教誰去?”他著看了一眼莫鍾書牽著的莫雲逍,這丫頭倒是到了年紀可以開始認字了,但他雖潦倒也還要麵子不肯去搶女先生們的飯碗。
莫鍾書見他得堅決,便也不再勉強。
第二,寺廟的住持就接待了一位奇怪的香客,表示願意長期捐資給寺廟,但卻不是敬給佛祖享用,而是指定專門用來修建兩個大院子並維持其日常開銷,一個院子專門收留六十歲以上孤苦無依的老人,另一個院子撫養十二歲以下無家可歸的孩子。
沒錯,這個香客就是莫鍾書的得力助手之一,二柱。莫鍾書勸不動盧英,隻好從別的渠道去改善他的生活條件。
至於那個兒童院,卻是源於他上輩子與朋友們打的一個賭。當時他,如果福利機構把養老院和兒童院建在一起,應該能節省許多人力成本,因為老人可以教導孩子,而孩子的陪伴也能讓老人快樂健康。幾個朋友都潑他冷水,他的想法太浪漫不實際,隻怕那時問題更多。大家爭論不休,還打了五塊錢的賭,當然後來也和他們別的打賭一樣不了了之,因為他們誰都沒有能力建立兩個福利院來證明自己的觀點正確。
不過,莫鍾書想到他現在是有這個能力了,便讓二柱一起去辦。他很迫切地想知道那個想法能否行得通,要是他輸了倒也罷了,要是他贏了,一定要求神拜佛去把那些賭注都追討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