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孩子們都不在旁邊的時候,莫鍾書對妻子道:“孩子他娘,咱們話兒。”
潘慧言一聽這個稱呼就覺得頭皮發麻,這個人一回到家就不消停,又想玩什麼啊?
莫鍾書對妻子的稱呼有許多,經常隨意給她取個花名叫著逗樂。不過,當他喚她“孩子他娘”的時候,潘慧言就不由得打醒十二萬分精神,因為這個稱呼預示著他將要和她談論孩子的問題了。莫鍾書的態度看著倒是很隨便的,這卻讓她更加提高了警惕。因為之前有幾次,他就是這麼漫不經心地開玩笑一般了幾句話,讓她稀裏糊塗就答應了不讓女兒纏足,不勉強女兒學女紅才藝,以致於莫雲逍現在還是帶著一雙足蹦蹦跳跳,連個帕子都不會做。吃一塹長一智,潘慧言再也不敢掉以輕心。
不過,莫鍾書今的態度是一本正經的,“孩子他娘,逍兒跟你學管理錢莊也有兩年了,你覺得她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潘慧言還沒反應過來,孩子過家家的把戲而已,她也就是有空時陪著玩玩。
“你覺著,逍兒現在有沒有能力撐得起一個錢莊?我是,真正的錢莊。”他一邊,一邊把一張紙遞給潘慧言。
潘慧言接過來一看,是一張屋契,細看地址,正是兩年前她和女兒看到的那個倒閉了的錢莊。她頓時明白了,“夫君想要開辦錢莊?還打算叫逍兒來管理?”她想知道。到底是女兒攛掇著他亂花錢?還是他慫恿了女兒胡鬧?他是不是又有什麼打算?
莫鍾書點頭,“嗯”了一聲之後,又問:“你看逍兒能行嗎?”
潘慧言把玩著手中的屋契。不答反問:“你是打算繼續讓她玩兒呢?還是真的想要做這個生意?”
“有什麼不同嗎?”
“區別大了。現在錢莊這一行越來越不好做,江南這一帶,我知道的規模比較大的錢莊就有十幾家。其中,賀家錢莊自從太祖開國時就已創立,已經盤踞江南幾百年了,別鬆江,就是在整個大慶國的錢莊裏頭。也是數得上號的。還有鴻陽錢莊,幾乎在全國各地都有它的分號,而且他家的背景更不得了。東家是寧波的陽寧伯府,據京城許多權貴公侯都往裏麵參了股。因為這十幾家錢莊明爭暗鬥,相互傾軋,所以這幾年倒閉了三四家。要是夫君也開錢莊。能競爭得過他們嗎?”
“要是隻想讓逍兒玩兒的。那就容易。夫君打算讓她鬧騰到什麼地步?給多少錢?”
“我的打算是,讓逍兒邊玩邊學,最好將來能做大做強。至於銀子,”莫鍾書想了幾秒鍾,“以咱們家庫房裏的一半為限。”
潘慧言白了丈夫一眼,倒沒嚇著。她現在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就等著他給自己亮出全盤計劃。
“這錢莊就讓逍兒管著,你隻在旁邊看著。具體的問題要提點一下,但凡關係到錢莊發展存亡的大事。都讓她自己拿主意。”
“將來逍兒出嫁,錢莊就是我們給她的嫁妝。”其實,莫鍾書並不覺得嫁妝的多寡能對女兒的人生有多大影響,人隻要有飯吃有衣穿有屋住,就可以生存下去,人生能不能幸福,關鍵是要看她的內心。他希望女兒可以象男子一樣有一個事業,從而塑造一個自立自強的人格,有她自己的信念和思想,讓她相信自己就能給自己創造幸福,不需要把希望都寄托在丈夫、兒子甚至孫子身上。這個錢莊,隻不過是個介質,是莫雲逍自己選擇的,莫鍾書隻是利用了這個介質,他要在女兒的心中放入一枚鱷魚蛋,等到將來她出嫁之時,那鱷魚已經孵化出來甚至長大了,還有誰敢欺負他的女兒?誰又能欺負得了他的女兒?
潘慧言之所以覺得丈夫的想法處事都透著古怪,隻是因為兩人溝通太少。話一開,這些事情就不再讓人難以理解,她反而開始支持他的做法了。做母親的愛女之心並不比當父親的少,而且她自己也覺得,早年因為她父親去世母親懦弱弟弟年幼,她不得不接過管理潘家錢莊的重擔,這一段辛苦的經曆確實讓她後來的生活受益匪淺,最起碼,她比別的女子多了一分主見也多了一份膽識,這些見識的確比繡花彈琴什麼的更實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