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1 / 3)

但莫鍾書並不為自己喊冤,呂熠是誰啊?前幾年就能給他編造救駕之功賞封爵位,現在要想給他塞個罪名自然也易如反掌。不過,既然呂熠還用得著他,就一定不會留下什麼能置他於死地的痕跡,光是世人一個捕風捉影的猜測,莫鍾書倒不在乎,他本來就對自己的羽毛不太愛惜,所以倒是不怎麼介意當這隻代罪羔羊。

謝一鳴在鬆江做了幾年通判,貪贓不少,偶然枉點法,但也還沒引起多大的民怨民憤,和別的庸官差不多。這樣一個人的死活,莫鍾書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但齊成章卻可憐謝一鳴出身貧寒晉身不易,今日隻是私底下勸導莫鍾書放他一馬,將來也許會在正經場合為他叫屈,萬一因此稀裏糊塗地被人扯進漩渦去,再犯了呂熠的忌,這戲可就不好看了。

莫鍾書思忖片刻,指著剛剛送茶水進來後又出去了的一個廝的背影道:“如果阿福勾結旁人,合謀要奪取山長家的產業錢財,山長會如何反應?”

齊成章不加思索就道:“對這種不忠不義背叛主家的奴才,當然要杖責之後逐出門去。”他雖然心懷慈悲善待下人,卻也還是遵循著這時代的規矩的。

“那要是順伯替他求情,非要山長留下他不可呢?”順伯是跟隨齊成章多年的老長隨了,雖然是奴仆,齊簫齊笛都要尊稱他一聲“順伯”。莫鍾書當年是齊成章的入室弟子,對他家裏的仆役比莫榮添身邊的還要熟悉。知道這個順伯是阿福的親叔叔。

“如果他竟然這樣是非不分,當然也不能留了,一樣逐出去。”齊成章看著莫鍾書。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拿阿福和順伯做這種假設。

莫鍾書卻什麼也不了,低下頭專心下棋。齊成章棋技比他高一大截,在莫鍾書苦思如何落子的時候,便慢慢回想兩人剛剛的話。

謝一鳴曾經串通幾個商戶企圖謀奪玻璃工場的事,齊成章早有耳聞。方睿也曾過,莫鍾書隻不過是那玻璃工場的掛名老板。剛剛莫鍾書又以廝阿福做比喻。齊成章倏地一驚,能把謝一鳴這種朝廷命官看作奴才仆役的。普下隻有一個人了。

齊成章出了一身冷汗。他原以為,謝一鳴從就欺軟怕硬,應該不會惹上太大的麻煩。不料竟是撞到那位身上去了。早先謝一鳴來,這都是莫鍾書在迫害他,齊成章還半信半疑,莫鍾書連一官半職都沒有。怎能插手朝廷官員的任免?原來是子在懲戒不安分的臣子。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看來謝一鳴在劫難逃了。齊成章調任京城也有七年了,從禮部侍郎到禮部尚書,沒少跟這位子打交道,深知他並不如外界傳頌的那樣氣量寬宏豁達大度,惹惱了他,不死也得脫層皮。莫鍾書這是在給他示警,勸他不要再摻和進去。免得惹禍上身。

莫鍾書見齊成章已經明白了,便扔開手中的棋子。轉而談起其它事情。兩人都是博聞強記之人,閱曆各有不同,但殊途同歸,很多認知都相似,一時相談甚歡。

莫雲遙一直靜靜地坐在一旁,聽著他們的談話。回到家之後,他才問父親:“爹爹,那個謝一鳴那麼欺負爹爹,壞透了,齊山長為什麼還要幫他話?爹爹又為什麼還要對齊山長那麼尊重?”他記得,那時候為了避免那個壞蛋的進一步迫害,爹爹還帶著他們一家避出海去。

“兒子,齊山長是教爹爹讀書的先生,爹爹當然要尊敬他。可他也是謝一鳴的先生,一般來,做先生的心和做父母的心差不多,都盼著學生個個成才有出息,不希望哪一個不幸受挫。現在謝一鳴的境況不好了,齊山長就會幫他求情。”

“而且,你是爹爹的兒子,才會覺得那個謝一鳴是大壞蛋。可是謝一鳴也有親人朋友,他們就會反過來,爹爹不好,欺負他們的親人了。”

莫鍾書覺得應該讓孩子懂些人情世故的道理了,便把自己和謝一鳴的多年恩怨和盤托出。他講的不僅僅是兩個人的往事,而是從他進入觀瀾書院時起,眾位夫子對學子的栽培期望,學子之間的相互幫助與爭鬥,寒門子弟的求學艱難全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