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漆黑的夜裏,警笛聲將很多人吵醒,也有人一直沒睡。
紀委書記聶恒獨自坐在書房裏,房間裏顯得有些清冷,但對於聶書記來,這寒冷遠遠比不上他內心的火熱。
周雄武查了溫柔鄉,應該是能牽扯到邱誌高的,他盯上邱誌高已經很久了,從兩年前邱誌高還隻是縣公安局長的時候他就想請他來紀委喝茶,但沒證據,並且縣長王山嶽一直在死保邱誌高,他與王山嶽交惡也正是源於此。
聶恒聽過一句話:官場上的親密是講條件的,不是誌同道合就能走到一起,第一是看背景,相同背景的人走向親密的可能性很大;第二是看淵源,同一條線上的人很容易走到一起;第三就是要有共同的利益互相牽製,官場是講究利益的場合,沒有什麼比共同的利益和訴求更能維護彼此之間的關係,畢竟這種利益和訴求都不能公諸於眾,隻能在私下密謀,這樣一密謀下來,很自然就走向親密了。他和張勁鬆的關係就是第三種,因為他知道邱誌高問題很嚴重,但王山嶽卻在保他。
就內心裏來,他是不太看得上張勁鬆的,但他對邱誌高卻是憋了一股氣,一定要將這個蛀蟲揪出來,就隻能和張勁鬆湊一塊了。邱誌高最嚴重的問題不在經濟上,可以,邱誌高經濟上的問題不大,這就讓他很難查證,工作進展緩慢,到現在都沒有把握能動得了他。
在周雄武開始調動武警的時候,他就知道了消息,比邱誌高知道得還早一,這些等待的時間裏,他還在想著縣裏的局勢,還在想著那個新來的縣長。
還是有問題!就那些留言的作用,最多也就是能挾裹他們幫他將那環城河堤的項目通過。很有可能還通不過的,因為很多人都忽略掉的張應華回了縣城,這個人是最大的變數。
在這個時候,縣長不應該去動邱誌高,可他偏偏就這麼做了,回想起這兩來發生的事情,他突然就感覺那年輕的男子總是讓人看不透、猜不透。在他的記憶中,整個山塬能帶給他這樣感覺的人隻有兩個,一個是鄭書記,另一個是當初和鄭書記暗裏交鋒不分勝負的張善水。如今,又來了一個妖孽!
或許,後的常委會之後,就能知道原因了。
輕輕捧起茶杯飲一口,在他杯子還沒放下的時候,桌上的電話就響了。
他沒怎麼話,隻是安靜地聽著。
“周局長在獨眼龍家裏找到了一本黑皮筆記本,起初所有人都沒怎麼去注意,可他翻看了很久。臉色很興奮,最後將那筆記本隨身帶走了!”
能讓周雄武興奮的東西,隻有對邱誌高不利的證據!
在掛掉電話這一刻,聶恒內心裏開始翻騰起來。或許過不多久,這本黑皮筆記本就會送到他手裏,也有可能縣長會一直將這筆記本捏在手裏,手中捏著這本筆記本。或許就捏住了邱誌高!
……
警笛聲響起的時候王山嶽還在書房發怔,心中咒罵著張應華,這混蛋張嘴要的實在太多。已經超出了他的底線。這種人最惡心,上麵有背景也有敵人,但他不留任何把柄給人,別人動不了他。
當警笛聲響起,他回過神來立即打了電話問邱誌高,但對方也不清楚,後來還是打給縣公安局的一位副局長方才清楚了事件的經過,有可能會牽涉到邱誌高,但問題不嚴重。
邱誌高經濟上有問題,這他是清楚的,卻也嚴重不到哪裏去,不然,他也不會死命保他,就為了保住公安口這把槍!
比起邱誌高來,楊縣長手中的那把槍要鋒利很多,感歎一下之後,他開始分析起來,得出了和聶恒同樣的結論,他確定楊柯手中還有底牌沒動!
而周雄武在那混混頭子家裏找到一本筆記本,自己收了起來,恐怕又會帶來些變數。
當初他力保邱誌高,是無奈的選擇,若不然的話,公安口就會被沈書記掌控,現在看來,或許……他做錯了!
王山嶽的咒罵對張應華沒有絲毫影響,影響他的隻有那穿透力極強的警笛聲。
“縣裏發生什麼大案子了?大晚上的搞這麼大動靜?”張應華問他對麵的張勁鬆。
“沒聽,可能是突發意外吧,快過年了,治安本來就亂,咱們的幹警們也不容易啊,這大冷的還在堅守。”
聽得張副書記如此感慨,張應華心中冷笑:咱們的幹警?跟你有一毛錢關係?得你能掌控公安口似的!
“應華,剛剛咱們的、我答應的,必然能做到,其實你明可以去找找楊縣長啊,隻要楊縣長有那心,我、我們做不到的,加上楊縣長可就沒問題了!”
在警笛聲中,張應華喝了口茶,砸吧一下嘴道:“那就這麼定了,多謝張書記的幫手!”
兩人從茶樓走出,各自上車。
張應華上車之後就開始自言自語起來:我去找楊縣長,這不被動了麼,吃虧啊,還是等縣長大人召喚吧……
了一支煙,他凝視著煙頭上燃燒的火紅星,在黑夜中是如此醒目,右手輕輕在右腿上拍打著,不疾不徐,一切盡在掌握的氣度散發出來,彌漫了整個車內空間。
……
“哎呀,撈著了撈著了……”警笛聲響徹,可卻沒影響到客廳裏兩人下棋的興致,當略顯興奮的魅惑嗓音響起,對麵則傳來一聲歎息。
“相公,服不服?”
楊縣長默不作聲,喝了口茶了支煙,繼續擺子。
楊禍水則得意地搖晃起來,嘴裏嘿嘿笑著,也是開始重新擺起棋子來。就在剛才那一局,兩人下到最後,楊柯隻剩下單車,而楊禍水則是一俥一炮,玩了一招海底撈月,並且是最為經典的兩車對壘炮在後將楊柯滅殺。
“相公啊。要不娘子讓你一個馬?”楊禍水口中兀自還在得意地顯擺,楊縣長撇了下嘴,正待話,手邊上的電話響了。
終於來了!
楊柯接起電話,對麵的楊禍水則笑兮兮湊了過來,在旁邊正大光明地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