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渠譯的一句“成何體統”,後果便是:時念卿直接被桐姨安排在一樓的客房。
霍渠譯從餐廳離開的時候,除了臉色極其難看之外,他還告知霍寒景要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
嚴苛的等級製度,使得十二帝國所有的貴族之間,彼此都嚴格按照家族的身份與地位,遵守著規矩。
更別說皇族之間。
每族的皇室,看似和睦,實則暗濤洶湧。
但凡有片刻的不小心,便足夠招來殺身之禍。
時念卿是特別理解霍渠譯的擔憂。
畢竟她現在的身份,的確不應該與霍氏整個家族的人,走得過於親近。
而且,時念卿也很清楚:霍渠譯心裏不僅僅是忌憚宮家,更多的,怕是對她的防備。
兩年多前的祭祀大典,時念卿的所作所為,對於霍家來說,用“滅頂之災”來形容,都好不過分。
這些年宮家明麵上,對於霍家來說,可謂是心慈仁厚。
但,換做任何人,在明知道對方是自己最大的威脅,誰還會那般大度,真正的放過?!
明著不行,估計暗地裏動的手腳與心思,怕是也不少。
這處小島的霍家莊園,很是氣派。
盡管與霍家世襲下來的總統府比較而言,這處皇家園林的檔次,顯然要低得很多。
但是,霍家的身份與地位擺在這裏,這處的皇家園林仍然是別的貴族不能比擬,甚至望塵莫及的。
時念卿坐在寬敞的、鋪平得沒有一絲褶皺的大床上,望著落地窗戶外,那映著路燈的寥寥夜色。
在桐姨領著仆人送她來這處客房的時候,床鋪上的用品,可還印著霍家的家族滕圖。
可是,桐姨把她的行李箱,放在門口處後,便讓仆人動作麻利把那床上用品給換成了純素色的用品。
桐姨的語氣很客氣,但實際卻挖苦至極。
她說:“宮夫人,家族與家族之間是非常忌諱使用別族的滕圖,所以,我遣了下人過來幫您換個素色的。霍家沒有適合您此刻身份的滕圖,所以隻能委屈您將就下。”
桐姨的這番言辭,著實讓時念卿的心裏太難受了。
當然,她也從來沒有此時此刻這般仇恨冠在自己名字前的姓氏。
這個世界,好像除了霍寒景不計較,其他的,人人都看不起她。
誰會看得起她?!
說句不好聽的,她現在的確是桐姨暗暗洗刷她時,稱呼她的那句“宮夫人”。
想要摘下這個名字,真難。
時念卿在桐姨幫忙更換床上用品的時候,想要出去上樓在霍時安的房間看看。
然而桐姨卻阻止她:“宮夫人,在府內還勞煩你不要隨意走動,萬一遇上什麼事兒,可就麻煩了。”
今天霍寒景回來,所以晚餐較平日,提前了足足半個小時。
平日裏的晚餐時間,都是經過營養專家定製的最適合人類身體健康的時間。
換句話說:已經很早了。
再提前半個小時的話,更是早到不行。
晚餐後,時念卿便被桐姨帶回房間。
桐姨都明言表示:不允許她離開房間。
如此以來,時念卿隻能一個人呆在房間裏。
時念卿的性子,是特別內向安靜的。
讓她一個人呆在一個地方,不要說一整晚,甚至一整天她都呆得住。
可是今天,她卻第一次覺得難熬。每分每秒,都異常難熬。
主宅很安靜。
安靜到時念卿坐在那裏,除了自己的心跳與呼吸聲,聽不到任何的動靜。
極致的安靜環境,讓她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人關在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密閉環境裏。
時念卿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如此的孤獨過。
那種沒有人過問的孤獨,浸入骨髓,禁錮靈魂。
晚上十點,時念卿著實有點累了。
她去衛生間簡單洗漱了一番,然後想要趟床上,然後強迫自己睡覺。
這幾日她都沒睡好,下眼瞼都浮出一圈深深的青色印記。
但是,她把燈關完,卻怎麼也睡不著。
太陽穴刺痛得厲害。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的。
至淩晨十一點,她也沒能成功入睡。
到了最後,她忽然委屈難受得眼淚都不聽使喚地往下滾。
時念卿沒來得及上樓。
所以,樓上是什麼情況,她都不知道。
但是,按照霍家的規矩,以及霍寒景的喜好,此時此刻,他的房間應該在四樓的主臥。
也不知道現在他在房間裏做什麼。
晚餐結束的時候,霍渠譯上樓前,對霍寒景說了句話:“一會兒來書房找我。”
時念卿之所以今晚全身的每個細胞都很躁,除了她被禁足在房間裏,大概就是霍渠譯找霍寒景去書房談話了吧。
她不清楚霍渠譯到底想要跟霍寒景談什麼。
不過,按照她對霍渠譯的了解:他八成會讓霍寒景與她保持距離。
而霍寒景,會不會聽他父親的話,遠離她,不要她。
時念卿咬著嘴唇,躺在那裏。
漆黑的房間,恍若陷入真空般的寂靜,讓她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止不住地往下淌。
時念卿從來都不是脆弱的人。
經曆得太多,她覺得她有時候都無堅不摧。
可是,有關霍寒景的一切,卻是唯一輕易刺破她的盔甲,讓她變得異常不堪一擊。
時念卿捂著臉,想要強迫自己把眼淚憋回去。
可是,她越是強迫自己,眼淚越是止不住。
這都馬上十二點了。
霍渠譯不管找霍寒景談什麼,怕是都結束了。
然而,霍寒景卻不來找她,甚至連條信息都沒有。
今天抵達小島的時候,天氣還不錯。
不過,這會兒,窗戶外,忽然就“劈裏啪啦”下起大雨來。
時念卿聽著那敲得叮咚作響的響動,終於覺得沒那麼安靜了。
可是,外麵越是吵鬧,她覺得她的心,卻越是落寞。
那種落寞,都是血淋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