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燁王府的侍婢。入宮成為顧若儀信任的宮婢,你今後的名字……叫葉兒。”
——“替本王照顧好她,本王不希望她在宮中有任何閃失。”
——“朕要你做朕的貴嬪,牽製阮青菱在後宮的所作所為,若是兩年之後她仍未出現,那麼……”
深夜,昭輝殿內亮如白晝,不論是留在宮裏值夜的禦醫,還是早已回到家中歇息的禦醫,統統被召集到這裏。整整兩個時辰裏,皇宮上下沒有一個人敢有絲毫鬆懈。直到蒼老的鍾禦醫擦著額頭上的細汗顫巍巍走出來對焦急候在前殿的眾人說了一句“皇上已無大礙”,那些高高懸掛著的心才終於沉沉落了地。
寧靜的夜裏,月兒像是剛被洗過一般明亮,燭光搖曳,她神情有些呆滯地坐在床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著寬大龍床之上那個雙眸緊閉的男人,緊了緊手指,她終於試探性地伸出手指觸摸他的臉頰,冰涼的指尖感受到絲絲溫度,她像是被驚醒一般撤回手指,繼而失措地將目光從他的臉上移開。
窗前,黃色的衣角被風吹起,燭光中卻已沒有了之前那暖暖的感覺,回頭看著床前那個沉默的人兒,意菊無奈地沉歎一聲。
“十年前的我被主子從惡人手中救下,賜名‘意菊’,是主子給了自幼便流浪街頭的我一個溫暖的家,他待我恩重如山,所以我發誓就算是拚盡一切也要報答他的恩情。八年前,我向主子請命,入宮中做了宮婢,在宮中任勞任怨了一年,終被顧若儀看中收作了心腹,隻是沒想到顧若儀會將我安插在太子宮作她的眼線。雖然在太子宮做事的幾年裏我沒能幫上主子什麼,但主子一直沒有召我回王府。”
望著那跳動的燭火,意菊打開塵封多年的記憶,回憶起那過去的點點滴滴。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記憶中有了一個名字,她是京中赫赫有名的江家的大小姐,是龍雲太子即將過門的太子妃,是唯一一個令冷漠的主子動心繼而想要娶為王妃的人……主子命我必須守在你身旁,不管你發生什麼事都要立即讓他知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主子在意過一個人。雖然我也曾疑惑過,疑惑他為什麼要眼睜睜看著你嫁給龍雲太子,但是在你與龍雲太子的大婚之夜,我看到了主子一個人孤獨地立在窗前,望著屋內的你久久不願離去,隻是被喜帕擋住了視線的你,根本沒有察覺。”
“因為擔心你吃不慣宮中的早膳,主子特意趕在早朝之前將知味軒的廚子叫醒,為的隻是讓你在醒來之後能夠吃到自己喜歡吃的點心,可是……就算是有這樣的心意,他卻仍要讓我告訴你,那是龍雲太子提及你喜歡吃,所以我托人從宮外買回來的。當時我不懂為何要如此,直到後來實在忍不住問到這事,主子才告訴我,那樣說不過是不想擾亂你的心。”
“當我送信去王府說你遭遇了刺客,一向處事冷靜的主子頓時亂了分寸。雖然你隻是受到驚嚇而並未受傷,主子卻因為此事差一點就要放棄全盤的計劃闖進太子宮將你帶走。也許你並不知道,那個時候顧元守已然決定造反,若是讓他和顧若儀知道了主子對你的心意,那麼你無疑會成為他們用來威脅主子最有力的籌碼,主子不希望你一次又一次卷入這場皇族的紛爭,他想看到的,是永遠擁有那單純清亮笑容的你。”
意菊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沈夢楹的腦中彙聚成無數記憶深刻的畫麵,就像是過去的種種全部重演,隻是這一次額外增加了一份難以抑製的心痛罷了。
“月盈之夜,玲瓏玉碎,當主子見到熟睡的你臉上那一道道令人心驚的傷口時,他終放出命令,即刻召集他所有的屬下——逼宮!那本該是在半月之後實行的計劃,卻生生被按捺不住的他提前到你受傷的第二天。也是那一天,他將我秘密召回府內告知當晚的行動,並且命我務必將你帶離太子宮,免受牽連,卻未曾想過顧若儀居然先一步下手將你關入了天牢。”
“成功奪得皇位之後,他最最關心的不是那傳位玉璽身在何處,而是你是否安全,但是,他終還是未能再看到你。囚禁顧若儀,隻因為她的那一句‘她已經成為了我們顧家上下三百餘口的陪葬品!除非你死,否則你永遠也別想再見到她’!為了尋得你的下落,他發狂般將當日所有見過你的人一一囚禁起來嚴刑逼供,卻是沒有人知道你究竟去了哪裏。那一夜的天牢充滿了無助的哀求以及撕心裂肺的痛哭,可是我們誰也阻止不了他手中的劍,隻得看著天牢中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