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無聲,她靜靜坐在寬大的龍床前握著他的手,聽意菊講述那一段段她不曾知曉的過往,重新去了解那個一直將自己深藏心底嗬護至今的他。
猶記當初偷偷溜出皇宮去知味軒學藝時遇到他,本以為那隻是一次美麗的邂逅,直到意菊再次提起,她才恍然大悟,原來,那時的他其實早已在知味軒等候多時,隻為能夠親眼看到毫發無傷的她。
她不明白過去的自己為什麼總是那樣粗心大意,總是不能從他眼底的笑意中捕捉到那抹動人心魄的愛憐,總是一廂情願地以為自己是那段感情中多餘的人,總是刻意忽略掉自己心底那股強烈而真實的感覺,總是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那不是屬於自己的幸福……
看到她魂不守舍的模樣,意菊再一次無聲歎息。從床側取出一個紫檀錦盒輕輕放到她的身旁,意菊沉默地退了出去,將這寬大的寢殿留給了她和他。經曆了這麼多,現在的她真的需要一點時間去慢慢接受。
略顯空洞的眼珠輕輕轉動,目光從他的臉上靜靜落到那個紫檀錦盒上,抬手揭開那雕刻著精美圖案的盒蓋,一抹淡淡的粉色躍入她的雙眼。柔柔的,輕盈的粉色緞帶安靜地躺在錦盒內,雖顯陳舊,卻不曾染上一粒塵埃。
記憶穿梭回她第一次獨自溜出江府後,在宮門前與不苟言笑的他相遇,隨他進宮,跟著他去知味軒……
終於知道,原來那個下午她不慎遺失的發帶,竟是被他拾了去。那樣一條不起眼的緞帶,竟被他珍藏了這麼久。
層層疊疊的緞帶之下,一朵晶瑩的百合綻放著清麗的光彩。注視那支白玉的百合簪,恍若時光倒流,她的唇邊洋溢起當日那抹欣喜的笑容。
“曾經很想告訴你,這支簪,是我見過最美的一支。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好……這樣的你,究竟該讓我如何麵對?這樣的你,究竟要怎樣才能令我不為你而動心?”
一夜無眠,直到淩晨時分,她終支撐不住那又沉又痛的眼皮,閉上雙眼伏在床邊小憩。雖然一直警告著自己不要睡得太沉,否則她會不知道他何時醒來,可畢竟是一天一夜不曾合過眼,又哭了那麼久,她在閉上眼不久便進入了夢鄉。
也許是因為太累,也許是因為這麼久以來積壓在心中的困惑得以釋懷,這沉沉的一覺她睡得極為安穩。
醒來之時,隻覺得窗外的陽光甚是耀眼,腹中傳來的陣陣饑餓感令她難受地皺了皺眉,用手揉了揉朦朧的睡眼,她突然警覺地坐了起來。
她是什麼時候被人弄到床上睡下的?揉揉發疼的太陽穴,她竟一點也想不起來。看看窗外,一眼望見意蘭走過,眨眼工夫,房間的門便被推開了。
“您怎麼不多睡會兒?”見她已然起身,意蘭加快腳步來到床前替她披上衣服,“今早您就伏在床邊睡著了,奴婢們喚了好幾聲都沒能將您喚醒,卻又怕您那樣睡會著涼,所以把您帶到了這裏,不知您睡得可好?”
“他醒了嗎?”望著意蘭,沈夢楹根本沒有去細聽這些話,現在她隻想知道那個人怎樣了。
意蘭搖搖頭,但唇邊依然保持著微笑:“您放心吧,半個時辰前鍾禦醫再次給主子把過脈,他說主子的脈象平穩,和正常人無異,相信再過不久他便能醒來。”
“帶我去他的寢殿。”沈夢楹說完迅速起身,卻突然覺得眼前一陣發黑,意蘭見她臉色有些微蒼白,於是連忙將她扶住道:“您許久未進過東西,此時身體必定很虛弱。奴婢現在去為您端來吃的,您吃了再去也不遲。”
吃完意蘭特意吩咐禦廚煮好的藥膳,她急急起身出了房門,從窗外的景色來看,她知道這裏離軒轅華庭的寢殿不遠。
人未走近寢殿就聽到前方傳來吵吵囔囔的聲音,細聽之下竟是那些個大臣在與趙安還有意梅爭執著什麼。站在眾位大臣之前氣勢洶洶的人,可不正是阮青菱的父親阮誌輝麼?
“皇上龍體欠安,你們一個個在殿外吵囔,成何體統?!都給本宮退下!”
冷漠的話語中夾雜著絲絲怒意,見是皇妃駕臨,那些大臣們全部退到一旁不再作聲,就連阮誌輝對她也有些許忌憚。
“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待皇上龍體康複再說,若是再讓本宮知道有誰來昭輝殿鬧事,定不輕饒!”甩下這句話,沈夢楹徑直走過大臣們讓出來的道路準備進入寢殿,卻不想阮誌輝突然出聲令她的停下了腳步。
“皇上身受重傷,皇妃卻在禦花園之中下令放走了那十幾名刺客,如此,難道皇妃就不想給涉月的臣民一個解釋嗎?”
幽幽轉身,目光落到阮誌輝身上,沈夢楹淡然一笑,道:“原來阮侍郎邀眾臣來此是向本宮興師問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