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二十四年暮春,興都漫柳絮飛揚,和柳絮一起飛入各家院落的,還有前線傳來的捷報。大乾的軍隊占領了楚國的郢都,楚王在絕望中自焚而死,楚國宗室盡滅,中原的版圖上除了大乾,隻剩下日暮西山的燕國和齊國了。
整個大乾充斥著前所未有的高昂鬥誌,平民百姓爭著將兒子送上戰場,生怕再過幾年下一統,就失去了建功立業,改變命閱機會。朝中重臣也爭先恐後地向陛下吹噓自家的兒子是如何的飽讀兵書、嫻於弓馬,隻要有機會帶兵,必定能建立不世奇功。
這樣的熱鬧之中,我們家的院子倒顯得過於安靜了。哥哥雖隻有十五歲,但也想得爹爹舉薦,能上陣殺擔爹爹卻隻是讓他安心讀書習武,不要如此浮躁。哥哥雖不甘心,但也隻能按下這份不甘,每日祈禱著自己再長大些的時候還能有機會上戰場。
我還是和從前一樣,每日跟著哥哥讀書。起先隻是想著答應了姐姐不能像從前一樣淘氣,隻好強迫自己安靜地坐著。後來聽先生講書聽得多了,倒也聽出幾分滋味來。至於練武,不過是一時起意,練了沒半年,就放棄了。
還記得我不要再學武的時候,家中上至姨娘們,下至嬤嬤們,都鬆了一口氣,連聲我長大了,終於不再胡鬧了。不過讓她們失望的是,我如今依舊不喜歡女紅,閑下來的時間,不是打扮成男孩子跟哥哥出去閑逛,就是在家畫畫。
初次入宮之後,陛下對我印象很好,便準我一個月入宮一次,陪伴姐姐。安寧如今四歲了,正是充滿好奇心的時候。隻可惜她身子弱,日常動一動嬤嬤們都要心跟著,生怕磕了碰了,平日裏連開陽宮的門都很少出,贏蘇的功課又重,每日隻有晚上能陪她玩一會兒,白便隻有姐姐和黃狗陪著她了。
因為這樣,我每次入宮,最歡喜的便是安寧了。我常從外麵帶些時心玩意兒給她,她也總纏著我,要我給她講講宮外的世界。那些在我看來稀鬆平常的事情,在她眼裏都有趣極了。後來我便開始畫畫,把我看到的世界畫給她看。雖然畫技粗疏,但至少這樣一來,我不在的時候,安寧也能解解悶。
馬車吱呀吱呀地出發了,這條路我走了四年,早已爛熟於心,什麼時候到了哪裏,心中早已了然。平日裏我會時不時地撩開車簾,看看路上有沒有發生什麼新鮮事。不過今,我隻顧著扶住那個在顛簸中東倒西歪的大口袋,顧不上馬車外邊了。
“這裏麵裝了些什麼,三姐也不肯告訴我。你打鬼點子就多,大姐倒也縱著你。如今膽子愈發大了,到了宮裏還是一樣的淘氣,也不怕惹惱了陛下。”嬤嬤雖嘴上這樣,但話間已伸出了一隻手幫我扶住了口袋。
“您別擔心,這裏麵裝的,是給安寧的驚喜,陛下不會生氣的。”我衝嬤嬤笑了笑,道。“私下裏這樣叫便罷了,到了人前,你可要記著不能直呼公主的名諱啊。”“知道了,我又不是頭回進宮了,規矩都懂得的,嬤嬤就莫要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