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切的影嫙跑出院子時,卻沒看見院門邊上撐傘看著的雨墨。雨墨看著淋著雪的影嫙,那神情卻是極為痛苦的,似心疼,更多的卻是無奈。收了傘,任那冰涼的雪打在身上,似乎這樣,就能覺得好受點似的。
影嫙沒命的跑著,涼颼颼的空氣灌入肺部,吸口氣都疼。臉上、發間、脖子裏滿滿的都是雪。好不容易到了司徒惑的小樓,卻見司徒惑倚著門欄眼神飄渺的在看著雪中的某處。
影嫙手扶著院門,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氣管和肺部傳來的痛感越發劇烈。
因為隔得有些遠,失神的司徒惑似乎沒發現影嫙的到來。
影嫙靠在院牆上,臉上脖間涼颼颼的。看著那不遠處的司徒惑,那個準備用一生換一個月的男人,那個她一直認為冷漠到對她漠不關心的師傅,那個為了救她三跪九叩放棄了尊嚴的司徒惑。自己如何,能讓他如此?
影嫙看著,眼睛花白,身子慢慢往地上滑。
躺在雪地上,影嫙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雖然很輕很輕。眼角瞥到那似雪的顏色,還有雪中伸出的那隻手。
影嫙抬手握住,卻覺得比雪還要涼。
司徒惑輕鬆地拉起並不是很重的影嫙。由於慣性,影嫙幾乎整個人撲向司徒惑,卻被司徒惑硬生生的控製住了。
這種疏遠,影嫙看在眼裏。
“為何?”
司徒惑猜也該猜到影嫙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卻也不解釋。“過去的事,不說也罷。”似無聊又似有意的用手拂去影嫙頭像的雪,將披風上的帽子替影嫙帶好。“動下手的事,怎得總是要叫別人替你做。”語氣裏卻沒有責備。
“一輩子換一個月,值得麼?”影嫙看著司徒惑,第一次,敢這麼直接的注視著他的眼睛。
司徒惑手頓在空中,落上了雪花卻更顯蒼白。眸子中卻也沒有什麼感情流露。“有什麼值得不值得,喜歡便就這樣做了。”
“你心裏不是這麼想的,對不對!”影嫙一張小臉凍得通紅,講話的時候一片白霧。
“我既已接受,是不是這麼想的都不重要了。六個月,我欠你一個月而已。”
“你就非要每件事都算的著麼清楚,任何事都不差毫厘麼?如果這樣,我寧願不要你這個師傅。一輩子的不幸福換一個月來完成你自己的承諾,我替你不值。”
司徒惑不語,眼神又渙散的不知道飄向何處。
“我,確實不是個好師傅。”不知道過了多久,司徒惑悠悠的冒了這麼一句,語氣卻輕鬆了許多。“那麼,從現在開始,你我便再也不是師徒了。”
“好。這是第二次,我不強求了。”
“嗯。”司徒惑轉身時的一聲輕應,輕的幾乎聽不見。“一個月後的喜宴,方便的話,留下來喝杯酒吧。”
影嫙說不了話,痛,右手手臂上傳來的刺痛,從手臂痛到心髒,痛的不能動,不能語。
司徒惑步子走得輕緩,單薄的長衫上洋洋灑灑的都是雪。
你不知道,如果有一個月的幸福,就足夠回憶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