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道那時初相見(1 / 2)

永慶河有一處渡口,名叫夙緣。

這夙緣渡的名字,聽起來頗為有文學氣質,卻不大像個渡口的名字。其實這名字,也是有來曆的。

據說多年前有個書生,路經此地偶遇一乘船渡河的姑娘,那姑娘回眸一笑,書生一見傾心。覺得這是緣分已至,覺得自己應該去追那個小姐,便勇敢的尋去了。最終抱得了美人歸,再路經這裏的時候,提筆在渡口邊的一處大石上寫了夙緣二字。

他遇上那小姐是早晨,這又是一種緣分,他覺得夙緣二字再好不過了。

夙緣渡口的名字,便是這麼來的。

正因為有了這一番典故,每月十五少不得要有些少男少女過來玩一玩一見傾心。隻是這日子最後隻定了一天,定在了每年七夕。

七夕那天清晨,夙緣渡口必定是擠滿了人的。隻是近幾年,每年來的男人越發的多,女人卻越發的少了。

原因,聽說是那渡口來了個美貌的擺渡的女子。每到七夕這天,渡口出奇的就隻剩下了她一艘渡船,她每年都會說一句:“我尋一個意中人。”

想要上船的男子並不少,隻是她一年隻渡一人,那人,必須要她看的順眼。

奇就奇在,每一個上船的人,都不曾成功贏取這美貌姑娘的芳心。每至船行至水深處時,這女子都會跳入河中。上船的男子去救,但水性再好的男子卻也救不回人,反倒落得個二人被眾人救的下場。

隻是二人被救上來以後,這女子便不會再看那男人一眼半分。

人們越是覺得稀奇,這男人來的就越是前仆後繼,女人覺得無趣,便也不常來了。

又是一年七夕,已至晌午,卻未曾見到那個可以渡船的人。

那女子懶洋洋的坐在船上的躺椅上曬太陽,一襲白紗裙,倒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樣子,可有哪個大家閨秀,會跑來撐船呢?

岸上群集的人無外乎分上三類,一類是慕名而至來看看情況的,一類是純屬無聊過來打打醬油的,還有一類是來瞅個門當戶對的姑娘對對眼兒的。

其實還有第四類,就是毫不知情純粹渡河的。隻是這第四類還未曾出現過。

按理說這到了上午了,慕名而至的情況也看過了,那擺渡的雖不是仙容,卻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心滿意足的回去了。來尋個對象的也找的七七八八,對了對眼也都了然於心準備上門提親了。至於那打醬油的,自然是尋個舒服的地方躺著,繼續打醬油,不然,連醬油都沒得打,豈不是更加的無聊了麼?

過了午飯的時間段,渡口上的人也少了不少。三五成群談作一堆,那撐船擺渡的女子也沒什麼反應。

約莫到了下午快日落的時候了,岸上早就沒了什麼人,偶有經過的幾個卻也是路過而已。

“船家。可還擺渡?”清潤如水的聲音,不急不緩,也不知是對誰講的。

那僅剩的擺渡人,也就是躺在船上的那個女子,抬眼望過去的時候,才明白那話的對象,沒有特定的是對誰講的。

講話的是個男子,似乎還是個瞎子。

一把紙傘,傘麵白底藍花。岸上的那男子也是一身白衣,青絲華發,微垂著頭。

說他似乎是個瞎子,也不是沒有根據的。那男子一條銀白色的絲帶蒙著眼,頭微垂著宛然一副瞎子的樣子。

“有船家麼?”那男子頭微歪著,又發問道。

站在船上的女子隻是睨眼望著,並不作答。

按理說,一個男子撐傘走在路上,應該讓人覺得很反感才是。可這個不同,這個人反而讓人覺得,他就是該這樣的。他撐著傘站在那,一點也不讓人覺得怪異,一點也不讓人覺得他一個男子故作嬌柔。

那男子想是見無人應答,轉身準備走了。

那女子才朗聲開口道:“有。”

岸上的男子錯愕了一番,聲音還是不大不小:“女子?”

那女子抱著胳膊,笑道:“要渡河?這裏沒有別的船家,要過河,就坐我的船,不然,你可以打道回府了。”

那男子一陣沉默,後才道:“那……勞煩姑娘將船且往岸邊靠一靠。”

男子上了船,還是撐著傘,跟那女子保持著相當的距離。女子在船後劃船,男子就站在船前,不發一言。

讓女子疑惑的是那男子明明是個瞎子,為何可以行動自如,連一個隨從都不帶。

“我叫栩洢,你呢?”

男子錯愕,沉吟道:“即墨。”

“你一個人出門,為何不帶隨從?”

那男子收了傘,將傘在船上敲了一敲,緩了緩才道:“你是說為何我一個瞎子,卻不帶隨從引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