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兒自顧自地緬懷傷感,梁奉仙卻突然覺得有些煩躁,陡然拔高了聲音喝道:“行了,老子哪裏有這麼多時間聽你這娃娃嘰歪,老子現在要去看看這些村民的情況,你要去就去,不去就自己先回去。”
咦,這人也真是奇怪,明明是他自己要問三兒的,可等三兒的時候他有不高興地喝止人家,豈不是有些自相矛盾?唉,他這個人的確是有些矛盾的,他一向以惡人自居,除了行醫嚴謹之外確也沒做過什麼善事,但其實本性不壞,聽到三兒描述的慘狀,心裏也並非不動容,那他又不習慣表露出來,因此隻故作不耐地大聲喝止了。
三兒憤怒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這個喜怒無常的老人救過他的命,他一定早就把他打趴下了!
梁奉仙對他憤怒的目光視而不見,背轉過身大袖一甩,雙臂張開,足尖用力,身形已掠了出去。
“死老頭子!”三兒憤憤道,然而轉身將自己騎來的那匹劣馬拴在一戶人家門前的廢棄石磨上。
梁奉仙的身形好似蝙蝠一樣靈敏。幾個起落間也落到了一處房屋的另一頭。
三兒眉毛一皺,下意識地環顧左右,見周圍沒人於是微微屈膝,然後就好像腳上裝了彈簧一般猛地躥起,三兒身形展開,在半空中踩著梯雲步飛快地追梁奉仙而去。
梁奉仙落在了一座破敗的房屋前,房屋外圍了一圈竹籬笆,圈了一塊土地也早就荒蕪了。
梁奉仙站在房屋外,房屋破落,每一扇窗戶的窗紙都是殘破不堪的。倒正好方便他窺探。
房子很。梁奉仙沒費什麼功夫就確定了住在裏麵的是一對老夫妻。
老夫妻看起來和普通的老人沒什麼兩樣,一樣是腿腳不好,老先生拄著一根拐杖,老太太就在一旁扶著他。扶著他走路。扶著他坐下。
正是飯點。
梁奉仙皺眉探向房內。根本沒有看到一點飯菜的影子。
這對老夫婦難道不用吃飯?但如果他們不吃飯又怎麼可能活到現在?還是梁奉仙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山精遊魂。
梁奉仙越看越覺得這對夫婦有些邪門,正在猶豫要不要衝進去逼問一番。
他的身形才一動,突然聽到老太太話的聲音。他的身體立刻頓住。
屋裏的老太太竟還在笑,對老先生道:“我們現在的日子可好過了,頓頓都有肉吃。”
老先生道:“是啊,不過就是有一點不好,我總擔心它們把我這最後一根拐杖也啃沒了。”
他一麵一麵十分愛惜地撫摸這那支樹木削成的粗糙拐杖。
老太太抿著幹癟的嘴嘿嘿笑了一聲,然後道:“水開了。”
水明明沒有開。水絕對是不能被煮開的。水在鍋裏,鍋在灶上,灶膛裏沒有火——他們已經找不到木頭了,他們根本沒有辦法生火。
從梁奉仙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黑洞洞的灶膛。
他突然發現這一對老夫妻也許精神上有些問題,但他們又是怎麼生活下去的呢?
梁奉仙屏氣凝神,不要驚動了他們,雖然他們現在很可能已經眼昏耳背了。
梁奉仙很快就看到了他們的食物,旁人絕對想不到的食物。
一隻肥大的老鼠!
梁奉仙遊曆多年還真的從來看見過這樣大隻的老鼠!
不過老先生和老太太似乎一點都不覺得害怕,老太太甚至有膽子提著它的尾巴。
這間屋子雖然窮,雖然破敗,雖然連生活的木頭都沒有,但居然還有一把刀,這把刀居然還被磨得很利。
梁奉仙喉嚨一緊,頓時有了一個讓他不太愉快的猜測。
下一秒,老太太舉著菜刀一把拍暈了這隻大老鼠,然後十分幹脆地將它剁成了三段!桌子上立刻流淌出一片粘稠的血液。
老先生拿著拐杖敲了敲地方,十分心痛道:“哎呀,你看你,湯都撒了。”
這個老人居然勉強支起身,伸長了脖子,努著嘴巴去吸桌上的血液。
老太太好像有些不高興被老伴埋怨,哼道:“你就知道,下次你自己來做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