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他們回到席間,冷溪便抱著壇子抄了近路,一路朝著文華殿的方向去了。
煙火落盡的夜悄然靜謐,溫柔的月光化作影子無聲地追逐著她輕快的步伐。
她將這一夜看到的絢麗裝進眸子裏,迫不及待地想要朝著某個方向的某個人捧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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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妖!”她抱著壇子站在文淵閣前,朝裏麵喊。
不一會兒裏麵傳來回音,“中秋佳節,姑娘不去和家人團聚,又來我這裏作甚?”
“你先別管那麼多,有鏟子麼?”冷溪沒有進去,隻是盯著文華殿裏那棵歪脖子樹問。
“……”裏麵的人涵養極好,“此處是書閣,我想請問姑娘,我從哪兒給你找鏟子?”
“你是妖怪,不會變的麼?”冷溪壞心眼地噎了他一句,“算了,我還是自己想辦法……”
話音未落,一把鏟子就從二樓被拋了下來,啪一聲正好落她眼皮子底下。
她連忙從簷下探出個頭,依稀看到了二樓一扇窗的明紙,破了個大洞。
“多謝啦!”冷溪十分自來熟地撿起地上的鏟子,照著那棵歪脖子樹旁的泥土一鏟鑿下去,“這破樹到底甚麼樹啊,瞧著應該上年紀了吧,邊上的土啊磚的都給它的根攪鬆了。”
“這是楓樹,它在這兒理應上百年了。”宋念素白的身影出現在文淵閣外,就像他清潤的嗓音,來得猝不及防。
冷溪驚異回頭,卻又很快恢複平常心,轉身繼續挖坑,“上百年,那它也應該像你一樣成精了吧?”
“我和它不一樣的。”宋念搖頭。
“哪不一樣?”
“我乃文淵閣萬卷藏書精氣凝聚成魂,苦修三百年才得此肉身,靈性然,自有慧根。而此樹不過百年之壽,尚未脫蒙昧,不通人情。”他解釋起來頭頭是道,結果冷溪一聽這樣文鄒鄒的話就煩,連忙打斷他,“好好好你就當我知道了吧,不過你既然出來了,那就過來搭把手,替我把我的壇子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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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念依言照辦,卻不想那隻壇子看起來重如秤砣,搬起來時卻意外的輕。
他自是好奇,“這裏麵裝了甚麼?”
“心願啊。”冷溪想也沒用就答,等她完這句,坑也挖好了,“這是我家裏人還有我的……朋友的心願,他們同我約好了十年之後要再取出來看的。”
“沒有你的?”宋念抓到了重點。
“現在這種渾渾噩噩、混吃等死的日子就很好了,還許甚麼願呀?”冷溪扯謊道。
“你在謊。”卻被宋念一眼看穿。
冷溪一愣,臉上不由浮現了一種被抓包的心虛。
她不好意思地朝他促狹一笑,伸出手要去接他手裏的壇子,試圖就這麼敷衍過去。
誰知他卻不給,隻靜靜盯著她。
冷溪被他盯得心裏毛毛的:“別以為我不會揍你啊,還不把東西給我。”
他把壇子遞了過去,看著她一鏟接一鏟,最後踩上幾腳,把土都踩實踩平,才心滿意足地拍掉手上的泥,將鏟子還給了他。
他收了鏟子,一言不發轉身就走,態度有些反常,竟叫冷溪莫名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