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獄。
下過雨的盛夏,積水被熾熱的日光蒸騰,猶似將整座華都城放進了一個巨大的蒸籠裏,又潮又悶。
特別是像牢房這種密不透風的地方,即便是日落西山之後,仍然悶得人渾身是汗,坐立難安。
冷溪在這種環境下根本沒法睡得舒服,卻是被發作不斷的魘症折磨著,一直都沒法清醒過來。
“姑娘,姑娘!醒醒!”
整整一夜一,關在對麵的老張頭一家從未放棄過將她喚醒,雖然一直都沒甚麼效果。
直到這一次,她終於掙紮著睜開了眼睛。
“老大,老大你可算是醒了!”張魁扒在鐵籠杆子上,懸了那麼久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你一昏就昏了整整一,嚇死我們了!”
“阿魁,你們怎麼樣?”冷溪看清了對麵牢房裏三張熟悉的麵孔,一時間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原來你們也被關在這裏,那我爹死的時候……”
他們誰都沒有話,老張頭坐在最裏麵低著頭深深歎了口氣,原本最和藹愛笑的人一夜之間變得格外的默然消沉,蒼老了許多。
親眼目睹效忠大半輩子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親饒主人之死,這對他這樣年過半百的老人來,實在殘忍。
到最後,還是老張頭家的開了口,卻也隻能:“姑娘,節哀。”
“……節哀?”冷溪扶著牆坐起來,身上半點生氣全無,“沒甚麼可哀的,左右我也很快就能再見到他們了。”
老張頭家的忙道:“姑娘,你怎會這樣想,老爺臨走前特意吩咐過我們,無論如何也要保全你的。”
“你們自己都被困在這裏,拿甚麼保全我?”冷溪無力地笑了一下。
“有甚麼不行的,大不寥到三法司會審的時候,我便所有罪責一口攬下,以我一饒命還你們所有人就好了!”
張魁急切地望著她,“老大你振作一點兒啊,實在不行,還有木兄弟和阿正,他們一定在設法救我們了!無論如何,你都得好好活下去!”
冷溪沒有話,隻是仰頭望著牢房裏唯一的那一扇窗,望著外麵的大好月光。
“老大你這是怎麼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張魁被她那副目下空空的神情嚇著了,“你以前不管發生了甚麼事都不會怕,不會退縮的啊?你給我快點兒打起精神來!沒了你,城北怎麼辦!冷大哥和冷二哥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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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甚麼?”冷溪驀地一回頭,“阿魁你甚麼,我大哥二哥,他們不是也已經……”
“屍首都沒找到,怎麼就能他們死了呢!我不相信!老大你怎能相信!你自己哥哥甚麼本事你不清楚麼!”
張魁悲急交加,竟是莫名惱了起來,話也硬氣不少,“你給我站起來!好好看看老爺留在牆上的字!難道你就甘心讓老爺背著一身罵名,含冤九泉麼!你在想甚麼啊!”
是啊!冷溪心中的希望之火在頃刻之間被重新點燃,不管是聽誰,也隻是的冷煉冷煥二人下落不明,不知所蹤,從來沒有人直接告訴她,或者抬著屍首到她麵前,證明他們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