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雅爾敏這樣至關重要又身份不高不低的囚犯,尋常牢房肯定是容不下的。
要想在半個時辰之內從偌大的地牢之中找到她,對於常人來說,屬實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過比這裏更加崎嶇複雜的白夷天坑冷溪宋念都見識過了,難度自然也跟著降低了不少。
一刻鍾未過,他們便在最裏間用大鐵門和幾把大鎖封住的牢房外麵,艱難地認出了雅爾敏那張熟悉而又可憎的臉。
多年不見,她已經不再是昔日驕傲明媚的異族公主,鎖在她手腕腳腕上的鐐銬,還有身上肮髒發臭的囚衣就是殺死她的凶器。
不過這些外在的折辱,說到底不過是殺她的人。
真正讓她低下頭顱,眸中失色的,應該是她曾引以為榮,視之如命的姓氏和血統。
和宋念冷溪猜測的一樣,光從她瘦骨嶙峋的身形和發青發灰的麵容上看,就知道她已經深深染上了象穀煙的癮。
蓬亂的額發像個鳥窩,下麵是她原本光潔飽滿的額頭,而此時此刻那裏已經隱隱能看到她青紫色的筋脈,整個人簡直沒了活人該有的生氣。
宋念把鎖撬開,和冷溪一前一後走到她麵前了,她才遲鈍地抬起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好半天,才從北羌士兵的盔甲之後,認出了他們。
“是你們?”
“嗬,大乾皇帝這綠帽子戴得夠久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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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溪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有解釋甚麼,而是反過來問她:“你應該知道,北羌和大乾又打起來了吧?”
雅爾敏頹敗地轉開頭,有氣無力地笑了笑,“你們兩個這個時候會出現在這裏,想必大乾已經快要打贏了吧?讓我猜猜,你們之所以這會兒子找到我,是想問我甚麼呢?秦世忠在哪兒還是,玉昭究竟死沒死。”
“聰明,反應快一直都是你的優點。”宋念中肯地點評了一下,然後不冷不熱地看著她,“你既然知道了我們此行的目的,說與不說就趕緊的吧,別墨跡。”
雅爾敏卻又勾起唇角笑了一下,“真是可笑,想我雅爾敏這一輩子,自小便立誌要像男人一樣守衛我的部族,我的姓氏,哪怕是死,我也想個戰士一般死在戰場上,到頭來,居然是栽在了自己所要保護的那些人手裏,落得如此生不如死的下場,臨到頭了,還要被我這輩子最痛恨的仇人看見。”
不過宋念和冷溪卻對她生不出半分憐憫,隻是沉默地看著她,等著她說完。
畢竟,當初先來跟他們耍陰謀鬥心眼兒的,的的確確是她本人沒錯啊。
“感歎完了麼?”見她久久不再做聲,冷溪便抓緊時間問道,“可以告訴我們,那些我們想要知道的事兒了麼?”
雅爾敏微微仰起眼眸來看她,眼神複雜,五味雜陳。
良久,才見她頹喪地重新垂下頭,歎出一口氣:“我可以告訴你們,但是在這之前,你們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甚麼?”
“……殺死雷格的,是秦世忠的手下,還是我們赫赫葉慕拉自己人?”
“……是一路跟在他身邊形影不離,朝夕共處的那個翻譯官,你們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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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在得到回答之後,雅爾敏便出奇的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