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在關於玉昭的事情上,她卻回答:“在我被軟禁之前,隻是聽說她病了,後來我便甚麼都不知道了。”
就算她這麼說的時候,看著冷溪的眼睛一片平靜坦然,可離開以後,冷溪還是會問宋念,“你信她的話麼?”
手上正在忙活著甚麼的宋念是背對著她的,她縮在角落裏,靜靜等待他的回應。
烏蒙蒙的天邊已經有了些許泛白的跡象,深冬的破曉總是來得這樣晚,這樣慢。
而且哪怕它光芒萬丈,照耀四野,卻隻能加快積雪的消融,溫度的下降,並不能給無處過冬的人們帶來希冀和溫暖。
這一路上,他們其實早已麻木,隻是在宣判死刑的那一錘還未定音之前,總是不甘心。
就像撲火的飛蛾,明明知道等待的答案就是沒有答案,卻還是冒著焚為灰燼的風險義無反顧地刨根問底。
“睡吧。”宋念終於從他們的行裝裏取出了那條就擺在最顯眼處的羊羔絨厚毯,轉過身蓋在自己和妻子身上的同時,將她擁住了,“別忘了,咱們此行還有第三個目的。”
冷溪本還想說甚麼,他卻低下來將頭埋在自己肩頭,從後摟著自己的那隻手,手指緊緊扣在她另一邊肩膀,莫名有些像小海兒跟自己撒嬌時的動作。
她明白,他現在不願意想這個問題,也不希望她逼著自己去想。
於是,她便甚麼都不再說了,隻是把毯子又往兩個人身上攏了攏,擁著他,閉上了眼睛。
*
等他們再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重新黑了下來。
宋念比冷溪醒得要早一會兒,到附近弄了點吃的剛剛回來,她就聞著香味醒過來了。
“如今呼林城中物資匱乏,僅有的那點糧食也基本都供給了王宮裏的貴族,你信不信,就為了這倆饃饃,我差點都要跟人動上手了。”
他邀功似的口吻聽上去和平常毫無差別,笑起來一雙眼睛都彎成了月牙,也和平時一模一樣,就好像甚麼都沒發生過。
冷溪從他手裏接過一個早就已經涼透了的饃饃,也和他一樣,笑得若無其事:“沒事兒,大不了到時候咱們就去他們王宮裏蹭唄。”
“說起吃,我還真有點想你家廚子做的韭菜盒子了,等回去再讓他做給咱們吃啊。”宋念一邊念想著,一邊就覺得手裏的饃饃味同嚼蠟了。
冷溪笑問:“你不是不吃韭菜麼?”
他也笑嘻嘻道:“我可不就愛吃外麵那層皮麼?啊對了,我記得咱兒子也不愛韭菜味,那到時候就隻能你吃餡兒,我們父子兩個吃皮了。”
到時候……
這三個字他們總是掛在嘴邊,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他們都還一直覺得時間很多,來日方長。
總以為無論是世事還是世人,都不會輕易改變,輕易分別。
誰想出走半生,再回過頭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有很多個“到時候”永遠都無法實現了。
思及此,冷溪啃饃饃的動作就忍不住一滯。
然後立刻就被敏銳的宋念察覺了:“怎麼了,太涼了還是太硬了?”
“……無事,就是有點想兒子了。”冷溪搖著頭的同時,大口大口地把饃饃吃了個幹淨,“快吃吧,還有事兒沒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