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滂沱,自空傾瀉而下,屋簷處積流下的雨線粗如竹筷,給無數房屋拉下厚厚的水簾布。電閃雷鳴,咆哮際,掩蓋了無數城中人的哭泣聲。
經曆整整一個白晝,雨絲毫未,拍打在瓦礫上,拍打在黑色盔甲上,敲出悲壯的音符。
水霧彌,整片地本就一片昏暗,此時近至暮時,地色澤更顯厚重。
地麵積水已重,城外的血水,順著這積水淌如城內,城門口的積水分外紅,且不斷向裏蔓延。
無數沉重的馬蹄聲連綿不斷,踏過積水,激起道道水花,在連綿不斷的落雨聲和馬蹄與積水的撞擊聲中,疾馳在無數條街巷間。
平日繁華的城,滿是悲涼和肅殺。
距南城門不遠的街巷中有家客棧,一佩劍男子正坐在客棧裏,透過水簾布,沉默看著疾馳在街巷間的黑色鐵騎。
一個男孩迷茫地坐在他的旁邊,稚嫩的眸子間滿是悲痛,但未落淚。
客棧裏許多人在嗚咽,但這嗚咽聲比起外麵的雷聲,馬蹄聲,甚至雨聲,都太過渺。
漸漸黑了,昏暗變為渾濁。
看著窗外混沌的一切,男子神色稍變,多了份凝重,緩緩站起身來。
正是此時,一道稍顯孤單的鐵騎自南方疾馳而來,如雨幕下的一道黑線。
踏碎一地積水。
當他雨中模糊的身影與男子所處窗畔交錯的一刹那,窗畔的雨線忽然有一瞬間的斷裂。
沒人注意到斷裂的雨線,沒人注意到男子身旁的劍已消失。
一股幽藍色的閃電帶著暴虐的氣息劈過際,然後是一聲仿若爆炸般的雷鳴。
電光下,那道鐵騎士兵身上的黑色盔甲愈發明亮。
馬依然疾馳,馬背上他微躬的身姿不變,然而脖頸間那處軟甲卻多了一道細不可見的細線。然後一柄長劍自而降,以先前那道閃電般的速度筆直插下,毫無氣息地插在這條街的中央,傲然立於疾馳的馬前。
一身鐵甲的戰馬一聲驚恐的嘶啼,前蹄高揚,猛然停下,這毫無氣息的長劍,讓它感受到真正的恐懼。
隨著馬的驟然停下,馬背上的黑甲士兵頹然落馬,倒在水泊中,鮮血自黑甲領口等處灌出,汩汩似泉。
男子背著男孩,不知何時到了馬前,隻是片刻,雨水打濕了他的長發,打濕了他衣裳,他渾身上下都淌著水。
他將長劍拔出,背著男孩躍於馬上,再將男孩放至身前。
街巷不遠處的鐵騎已發現異變,朝著他們洶湧而來。
“坐好。”他左手牽韁,右手握劍,對洶湧而來的鐵騎視若無睹,依然麵色平靜,淡淡道。
男孩擦著臉頰上的雨水,也無懼意,乖巧點頭。
這匹桀驁的戰馬此刻對這位新主人不敢生出絲毫抗拒,順著男子牽扯韁繩,調轉了方向,開始疾馳,身後甩滿水花。
隨著馬的奔馳,雨水割在臉上有些疼,男孩心裏也很疼,很冰涼,涼如這雨水。
一道道鐵騎擦過他身畔,無數柄長槍向他刺去,但隻聽到一聲聲馬的嘶鳴,無數士兵墜馬倒在了血泊中,漸漸延展出一條血路。
城中很多地方在死人,但此處很快成為焦點。
不斷有士兵向他衝來,但並未影響分毫他的速度。
血路曲折伸展,很短的時間後,便隻指南城門。
這同樣是下至堅之門,雖然不像北門那樣被巨錘砸過,但此時上麵的符文同樣已黯淡無光。
城門畔數十名黑甲兵簇擁著幾名刀客。
他們很強,三人都是點武部認可的七星高手,受萬千人敬仰的存在,所以此時守在城門。
他們紛紛微微蹙眉,看著那道被許多鐵騎追逐的身影,渾濁的空氣以及不斷逼向麵門的雨水讓他們看不清來者麵貌,不過沒有絲毫懈怠,手都握緊了刀,元氣在丹田瘋狂運轉。
男子並未釋放絲毫霸氣,甚至連氣息都很平穩,但他們都感覺他帶著一股強悍無比的氣勢,暴掠而來。
男子默然看著前方,雨水打進眼珠也不能讓他眯下半分眼,平靜的神色裏滿是決然,隨著與城門距離的不斷接近,沒有人注意到,他右手的劍驟然脫手而出。
地麵上的積水突然往上揚了三分,滂沱的雨水突然有了一瞬的停滯,那柄劍在脫手的一刻,便消失在了雨中。
疾奔的馬蹄又往前邁了一步。
就是那瞬間,三名刀客猛地察覺一絲極其微弱的劍氣,明明很微弱,但他們卻感覺到了一股強到巔峰的危險,急忙舉起手中的刀擋在喉間,元氣流淌,符文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