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地牢深處,藏著一個三尺多高的甕,頂上沒有蓋蓋子,隱約可以看到一個髒兮兮的人頭歪倒在甕邊上,長發上布滿了蜘蛛網,麵容被塵垢遮住,已經無法辨清男女。
一隻毒螞蟻爬到了佟婧琬的鼻尖上,留下一個紅包,而後又爬入了她的發髻。又痛又癢,她卻無動於衷。
她是相國府長女,亦是父親縱情青樓是欠下的風流債!母親盼了十年,都未能盼到父親娶她,若不是因為那件事,想必她的命運也會同母親一樣,化作塵世間的一抹浮塵,在各色男子的身下香消玉殞。
太後為庶出的睿王說親,相府裏的千金個個都等著入後宮、登後位,誰都不願意嫁給這個毫無用處的睿王爺。
“婧琬,你是爹爹流落在外的長女,隻要你乖乖聽話,爹爹就接你們回府……”第一次見到這個高高在上的父親,她聽到的便是這樣一句話。
青樓的消息向來靈通,她知道自己隻是父親無奈後的選擇,但她心疼受罪的娘親,於是依照父親的意思,嫁入睿王府。
她陷進他的情,深撼他的誌氣,她陪他在官場朝堂上跌爬滾打整整十年,終於助他登上帝位。
她以為陪著他熬過天寒地凍,她以為患難夫妻百日恩,原來這一切都隻是她以為而已!
整整三年了,她四肢被斬斷,雙目被挖空,浸在這三尺見方的甕中,上不見天下不著地!
“嗬……嗬嗬……”佟婧琬突然誇張地笑出聲來,也唯有笑能排解她心中的恨意。未央宮的歌聲震天,今日是帝後合歡的日子!她的夫君,將她囚在這裏三年,為的就是今日光明正大地迎娶她的親生妹妹!
萬俟琛,我恨你!恨你……
猶記得三年前,長伴聖駕的徐公公,一紙明晃晃的詔書扔在她麵前。
“廢妃佟氏,生辰克母,八字克父,表字克夫,名字克子,唯有削其手足,剮其雙目,浸於甕中,方可破解!”
那時天下初定,她才跟隨搬入皇宮,甚至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一群死士拖到了這地牢之中。
“我不信,我要見阿琛!”到了那一刻,她還天真地喊他阿琛,佟婧琬隻恨自己悔悟得太遲太晚!
龍袍加身,長劍在握,萬俟琛背手而立,一把青峰長劍逼上她的脖頸!而後,他緩緩地轉過頭來,一雙古井般幽深的眼眸不含任何情愫,麵上冷峻無情,十年夫妻,這一刻陌路。他用劍指著她的鼻子說:“佟婧琬,三年前你落胎,是朕設計的。朕是故意的,讓你懷孕是故意的,讓你墜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隻有這樣才能激起太子爺對我的恨,若不是他先對朕出手,朕又怎麼能在父皇麵前扮無辜?”
“不……不可能……”那是佟婧琬唯一一次懷孕,自打從馬上墜落,她就再也沒有生育機會了。她被人壓著跪在地上,抬眸望著眼前陌生的夫君,實在不敢相信他居然狠到親手殺死自己的親生骨肉!
“朕承認對不住你,但是你這個賤人不該因此妒忌阿璿!阿璿那麼單純,那麼信任你這個姐姐,你居然狠心對她下墮胎藥?!你已經不能為我生育,還不肯給別人機會,你難道是想朕斷子絕孫麼?!”萬俟琛句句擲地有聲,恨不得立刻將她活剝了!
“我沒有,我沒有對她下藥,我根本不知道她懷孕……”佟婧琬滿心苦楚,若不是她的夫君親口說出來,她根本不知道他跟自己的妹妹有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