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短短二十二歲的有生之年,從來沒聽過這樣一句話,讓我——連續一個多星期都沒睡好……
即使睡著了,也是做一些亂七八糟的夢。
有一次夢見了莊序。
其實不能夢見他,因為他始終沒有正麵出現在我夢裏。
我夢見我和薑銳在舅舅家的花園,我充滿信心地問薑銳:“怎麼樣,是不是差不多了,快用你男生的角度幫我分析下,現在表白是不是把握很大?”
薑銳比我還有信心:“你早該衝上去了,還刷什麼好感度,我姐用得著嗎?”
然後就是我神采飛揚地走在去找莊序的路上。
接著我就被熱醒了。
我抱著被子坐在床上,萬分慶幸今心血來潮多蓋了一條毯子,不然接下去就是表白被拒的那一幕了吧。
我一點都不想回憶起那一幕。
雖然當時我並不覺得難堪,甚至毫不灰心,信心十足地立刻就做好了下次再戰的準備。
真正難堪和灰心是在知道容容和他的關係之後,是在發道歉短信卻沒被回複之後,是在他冷眼看著我被容容指責之後,是隨著時間累積後的每一刻……
起來,那時候我也是心翼翼地做過計劃的……
認認真真地收集他的資料,問他的青梅竹馬他的愛好是什麼,讓薑銳幫我旁敲側擊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晚上躺在床上和自己對照,一會笑一會發愁……
林嶼森他通宵論證年度計劃……
也是這樣嗎?
我爬下床,拿出手機,翻出在上海時,他發給我的照片和短信。
夜色下的黃浦江,陽台上的半杯紅酒,原本毫無感情色彩的畫麵,此刻看來,忽然就讓人感覺一陣陣的酸澀。
“在想年度計劃怎麼調整。”
他的短信這樣。
他這句話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後來他,“我讓你挑”的時候,又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我曾經那麼的喜歡莊序,可是如果讓我跑去跟他,我和容容之間我讓你挑,那還不如殺了我痛快。
林嶼森,為什麼能用那麼堅決的口吻出那樣的話?
我放下手機,趴在桌子上,明明困意濃濃,可是我知道,今晚我又睡不著了。
睡眠不足的結果是一上午都沒精打采的,幸好今……領導不在。中午到食堂吃飯,食物的香氣都沒能振作起我的精神。
“曦光,你這次去上海參加婚禮,不會又跟林副總鬧不愉快了吧?”
我猛然一驚,剛剛夾起的菜一下子掉在了桌子上。
殷潔頓時心疼得不行,“哎呀!你這個浪費食物的,紅燒肉這麼好吃你都舍得扔掉,嫌有肥肉就不要點啊!”
誰嫌有肥肉了……我還不是被你嚇的!好好吃飯忽然講什麼關鍵詞啊!
羽華看到桌子上掉的紅燒肉,也對我投以譴責的目光。“就是,嫌太肥你給我和殷潔好了,新來的師傅燒的紅燒肉很不錯的,外麵好多飯店燒的都沒這麼好吃。”
“高薪聘請的嘛。”殷潔一邊吃東西一邊含糊不清地,“公司不是從今年一號開始增加每頓的餐費補貼了嘛。哎我,公司現在這麼大方,馬上年底加薪的幅度也不會低吧?”
“難,聽老員工去年基本沒加。”
“今年第四季度效益這麼好,應該不會了吧,林副總的風格跟以前的領導又不一樣,你看人家一來食堂都好吃了。”
“這不是他一個人能決定的吧?要總部審批的。”
看話題轉到加薪上去了,我暗暗鬆了口氣,誰知吃完回辦公室的路上,殷潔又把話題轉了回來。
“曦光,你又怎麼得罪副總了?”
“……沒啊。”
“那前他叫你去做會議記錄,你裝肚子痛跑廁所不出來是什麼意思?”
“做好的東西都塞我這,一起讓我送給林副總簽字是怎麼回事?”
“是啊。”羽華在一旁補充,“上次我和你一起坐電梯,林總一進來,你立刻看腳丫子幹嘛?還沒到樓層你就跑了幹嘛?”
我才想問,你們觀察這麼仔細幹嘛呢!
我隻是不想鍛煉心髒不可以嗎?
我默默地看了她們好幾秒,終於在“滅口”和“堵住她們嘴巴”中做出了艱難的選擇。
“今晚上我們出去吃怎麼樣,鬆鼠桂魚和雞頭米?”
“你別試圖轉移重點!其實我看你不像得罪了副總,不會是……哎呀,你揍我幹嘛?我什麼都沒來得及啊,你做賊心虛!”
殷潔正嚷著,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我走到邊上接通,方醫生悲憤的聲音立刻傳來:“聶啊,請我吃飯吧!我要跟你爆料,師弟那個混蛋,幫我寫論文的,現在直接掛我電話啊,他過河拆橋!”
於是晚上我放了殷潔和羽華的鴿子,和方師兄麵對麵地坐在了觀前街的某家酒樓裏。
“混蛋,我幫了他這麼多忙,他掛我電話就掛我電話!聶,你一定要認清他人麵禽獸心的真麵目!”
“讓你住院十呢,是他幹的,我醫德很好的。”
“……”
“還有他硬賴在醫院跟我們討論病例,當然,他也幫我寫寫病曆和出院診斷什麼的……還有什麼?哦,一起吃飯?這些都是他幹的你肯定知道了,拐你參加師妹的婚禮這種無恥的事情就不用我了吧?”
“……不用了。”我遲疑了一下,“不過,那個,方師兄……你真的是來爆料的嗎?”
方醫生眨了眨眼睛,“哎喲”了一聲,“聶你跟我師弟混久了,有長進啊,不錯!”
他毫無被拆穿的窘迫,笑眯眯地:“我呢,純粹是無聊,順便他現在這副樣子,我怕影響我的論文的氣質啊,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