汙損畫作(一)(1 / 2)

入住小宮的第二日,皇後身邊的房嬤嬤突然帶著人,捧了許多鮮亮布料過來,對諸位秀女笑道。

“明日便是女兒節,皇後娘娘感念各位小姐離家在外,不能好好過節,特命人用暹羅國進貢的上等彩錦,請各位選自己喜歡的裁成新衣,待新衣製好上身,還要讓畫師給各位每人畫一副小像作為女兒節的禮物。”

年輕女孩哪個不愛美,但見托盤中的彩錦絢爛如雲霞,比平日所見的更為美妙,掩不住內心歡喜,再者聽說要由宮廷畫師畫像,人人都猜想這繡像是要呈到聖上與皇後麵前的,自然不能有閃失,便都爭先恐後上前采選。

民間秀女比不得官家小姐,被她們一瞪,隻能自覺地退讓兩旁,那三大托盤的布匹,便被白蕊、陳家姐妹、祁清悅、常行芝等人占了鼇頭,但陳家姐妹見阮酥和祁清平卻也站著不動,便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悄聲咬耳朵。

“先別下手,這兩人都不是善類,她們不動手,隻怕看出這其中有什麼名堂,先探探她們口風再說。”

語畢,兩人先行停手,微笑著向阮酥清平道。

“兩位姐姐怎的還不過來,姐姐不選,妹妹如何敢選?”

見陳家雙生子如此,常行芝也放了手,倒是白蕊沒想那麼多,徑自將三個托盤中質地最佳,色澤最美的一匹鳳穿牡丹抱在懷中,祁清悅手慢了一步,磨著牙選了一匹次之的孔雀綢。

陳家姐妹見狀,麵露不屑,雖然沒有硬性規定,但鳳穿牡丹和孔雀開屏是最尊貴的花樣,官家女子日常雖然也做,但這裏可是皇宮,這樣選,傳到皇後耳朵裏,便是沒有眼色不知禮數了。

陳家姐妹依舊客套著讓兩人先選,清平還在禮讓,阮酥已不再推辭,上前左翻右撿,憑借前世記憶,又揣測嘉靖帝與皇後的喜好,選了一匹淺紫色落櫻紋的綢緞,遞給站在一旁的白秋婉。

“這個配姐姐極好。”

白秋婉受寵若驚,連忙推讓給阮酥,卻被她輕輕擋下,她隨意從盤中拿了另一匹不甚出彩的藍色流雲錦,笑道。

“我喜歡這個,姐姐便自己拿著吧。”

阮酥既然已經向祁念把話說明,自然不會再做無用功,隻等待一個絕佳時機功成身退,此番為自己所選的布料,也不過隻求個中規中矩不至於獲罪罷了,根本沒花什麼心思。但看在陳家姐妹眼中,便另是一番景象,阮酥是太子欽定人選這一消息,她們早已通過陳妃得知,所以對阮酥時時在意,處處留心,現下看她選了藍色,便覺其中定有蹊蹺,兩人也分別選了一匹藍底的百鳥展翅錦緞和一匹藍色梅花錦緞。

輪到清平挑選,她卻出乎意料地選了一匹月白梔子花素絹。眾人都有幾分詫異,不是說這布料不好看,但若要入畫,這月白色卻是最清寡的,連房嬤嬤都不由開口。

“老奴以為,這個年紀的女孩兒都愛紅愛紫,沒想到郡主的喜好倒是格外素淨啊!”

清平微微一福,眉眼間透出淡淡愁緒。

“並非清平喜素,隻是清平記得,明日除了是女兒節,還是段太妃的忌日,穿得過於鮮豔,始終不妥。”

阮酥勾唇,若論惺惺作態,真是無人及得上清平啊!段太妃是皇後的姨母,皇後進宮時多得她關照,才有了今天的位置,對皇後有大恩,雖說早已過了三年的國喪,但每年逢段太妃忌日,皇後仍會在宮中吃齋穿素祭奠,因行事低調,倒也無人注意過,清平不愧是深宮中長大的,對每個貴人的事都摸得清清楚楚,不出意外的話,皇後中午就能知道這件事。

聞言,眾女紛紛低頭看向手上五光十色的布料,猶豫著要不要去換一匹,但房嬤嬤已命人將剩下的錦緞收好,她別有深意地看了清平一眼,方才離去。

宮中禦用的裁縫有百人之多,效率也高得驚人,所以才到第二日清晨,衣裳都已製好,房嬤嬤又帶來幾位畫師,讓各位穿戴完畢的秀女自擇喜愛的一景一物入畫,據說畫好裝裱之後,便送到各自家中作為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