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肉籌糧(1 / 3)

阮酥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與玄洛逛完夜市的第二日,她便收到印墨寒一封帖子,說他宅子裏的菊花開了,邀請她前去賞菊嚐蟹,阮酥看過後,將那帖子往火上一撂完事,苦了印墨寒整整等了她一天。

阮酥的表情沒有一絲動搖。

“我不記得答應過會赴約。”

印墨寒一愣,壓低聲音。

“以物易物,白秋婉之事……你我之間的約定,小姐難道不該遵守嗎?”

阮酥冷著一張臉,她想起玄洛的提點,印墨寒此時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任她拿捏的窮書生,而是皇帝麵前的新貴紅人,現在得罪他是不智之舉,但她就是難以壓抑前世那十年的愛恨,她沉默片刻道。

“你知不知道,我很討厭你。”

盡管早有察覺,但當事人親口說出,印墨寒心中還是有些失落,他苦笑了一下。

“知道,你在別人麵前一向八麵玲瓏,可對在下的抵觸卻是絲毫不掩飾。”

阮酥有些不耐煩。

“那你還纏著我做什麼?”

印墨寒想了一下,似乎自己也很迷茫。

他這個人表麵溫潤,實則清高冷傲,為人處事也很張弛有度,從不刻意迎逢,若不是阮酥,別人怎會有機會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他,給他難堪。

印墨寒垂眸笑了一下,長而翹的睫毛投下一片淡淡陰翳,男人很少有這樣漂亮的睫毛,他的眼睛也生得很好看,如同山澗裏的清泉那般明亮清澈,前世阮酥最喜歡趴在他懷中,用手指去摸他的睫毛,摸得他發癢,笑著將她按倒為止。

阮酥閉上眼,卻聽印墨寒春風拂柳般的嗓音道。

“我也很費解,你冷酷無情手段狠辣,又視我為仇敵,按理說我該遠著你才是,可不知為何……我對你,總有一見如故之感,仿佛上輩子便認識一般,你的所作所為,我竟半點也恨不起來……印某相信,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我自問從未得罪過你,你卻這樣對我,或許是我前世欠了你的吧!”

阮酥一動不動,渾身的血液卻都翻騰起來,印墨寒的話,如同細細的針,狡猾地尋到縫隙,鑽進她原本堅不可摧的冷硬心腸,讓被她刻意壓製住的過往迅速在她腦中滋長,可他越是表現得一往情深,她的恨意便越深,他怎麼還有臉提前世,正是前世他的所作所為,讓她此刻扭曲了本性,不顧一切變成被複仇禁錮的魔鬼。

見阮酥臉色蒼白,印墨寒嚇了一跳,莫非是這樣過於露骨的表白嚇到了她?他情不自禁向她伸出手,卻被阮酥狠狠拂開。

“無稽之談!這裏尚是禦前,請印大人言行注意分寸,否則別怪我到陛下麵前告你無禮!”

說畢,她頭也不回地鑽進馬車,硬聲吩咐“回府”,留下悵然若失的印墨寒在原地,目送她離去的背影,良久沉默。

阮酥前腳回到阮府,宣旨太監王公公後腳便帶著嘉靖帝臨時擬好的聖旨趕到了,嘉靖帝為了治蝗一事,破格封阮酥為正六品女史,享五百石月俸,雖無實權,但好歹是個頭銜,讓她馬上任後辦事方便,在本朝來講,也可謂是史無前例的殊榮了。

王公公宣完旨,又道。

“除此之外,陛下還有一道口諭,女史現下也是拿朝廷俸祿的人了,此事若辦得好,封賞自然還有不少,但若辦得不好……玩忽職守勞民傷財之罪,還請女史自行掂量。”

送走王公公後,阮家人可謂各懷心思,尤其梁太君,對阮酥揭榜之舉可謂是又驚又怕,冷著臉責罵她。

“眼見你的病大好了,頭發也長出不少,隻盼你安安穩穩隨承恩王妃去西北,做成這樁美滿婚姻,讓長輩放心,你卻又生出這些事來!治蝗那是男人的事,你一個養在深閨的丫頭,不做女紅針線,平白跟著瞎摻合什麼?”

比起梁太君的憂慮,萬氏和阮琦卻是一身濃濃的酸意,特別是阮琦,他在翰林院供職半年,依然還是個從七品的待詔,誰知家裏這賤丫頭皇榜一揭,竟然被封了六品女史,仿佛他苦讀十多年書全成了笑話,於是他也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