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失約了(1 / 2)

來人正是阮酥身邊那冷臉清麵的丫鬟,似乎是叫……冬桃?

印墨寒見她向嘉靖帝一板一眼行禮,動作規整,完全挑不出半點毛病;似恐被人遺忘一般,不卑不亢一一自報家門……心內一嗤,倒是和她的主子一樣是個心竅玲瓏的。

“這治蝗之方出自我家小姐,隻是她暫時不便出門,於是便由奴婢代為揭榜。”

聞言,印墨寒心內複雜一片。隻短短感慨阮酥的本事後,更多的卻是陷入了糾結。

……不便出門,是因為閉門待嫁嗎?

嘉靖帝麵色也有些凝重,卻很快恢複如初。

“既如此,便把治蝗良策呈上吧。”

冬桃於是從袖中小心翼翼取出一隻信封,遞給王公公。王公公不敢怠慢,疾步呈上。嘉靖帝打開一看,不似年輕女子該有的娟秀小楷,字體蒼勁有力,隱隱的描勾收尾間還有一股躍然紙麵的張揚不羈。

他耐著性子繼續往下看,不說這治蝗方法的可行與有效,隻看行文流暢、條理清晰、邏輯嚴密便讓嘉靖帝心生好感,再細細讀下去,整個文風更是透著一股心懷天下的氣度與風骨。想到當日抗婚拒旨時那道雖伏在地麵,卻一直挺直的背脊,嘉靖帝不由感慨。

阮酥生為女兒身,真是可惜了。

眼見嘉靖帝的目光越來越專注,最後撚須似是若有所思,印墨寒也有點緊張。

“皇上,這治蝗之方……”

嘉靖帝也大方,索性把那頁紙遞給他,見到阮酥的字體,印墨寒大吃一驚。雖然與自己的大相徑庭,然而和當日阮酥所送屋契上那結尾的落款有異曲同工之妙,難不成她識文斷字的時候,臨的字帖和自己相似?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阮酥的大多都是自己所授,字跡與他更是難辨其二,可因前世懷著對他滿腹恨意,在佛門清修的那段時日,抄寫佛經時阮酥便刻意改變字體,以達了斷,可饒是如此,皮肉已換,內裏的骨架卻還是難逃幹係。

印墨寒深吸了一口氣,聚精會神繼續往下看。

內容裏羅列出治理蝗災的三條思路,一為改種其他能抗禦蝗災的作物,減少損失;二為增加蝗蟲天敵,散放雀鳥,牧雞、牧鴨;三為人工捕蝗……

其實每一條,太子所帶的智囊團都已出謀劃策,然則這些要一一實現終歸需要長遠時間慢慢發展,眼下唯有解決饑荒才是重中之重,畢竟一味靠朝廷救災供給根本不是長久之策。

“印愛卿,阮酥的方法你以為如何?”

猶在思索,嘉靖帝已淡淡開口。

對上他審視的眸子,印墨寒暗暗掂量了數次,這才斟酌道。

“阮大小姐一深閨女眷,能想到這等方法實在難得,臣自愧不如。”

嘉靖帝聽他說得中肯,也在沉思。這些方法雖然都談不上新意,然而卻是源於多人數日謀劃,阮酥一個大門不出的內宅女子,決策竟與之不謀而合,誠然也如印墨寒所言,實在難得。

可是,任阮酥再了不得,給出的卻不是嘉靖帝想要的。雖然也深知凡事要循序漸進的道理,可是如所有心存恐慌的帝王一樣,他期待一勞永逸的答案。

似是料到他會失望,冬桃行了一禮。

“啟稟皇上,我家小姐說了,紙上所言到底膚淺;皇上若誠心想尋治蝗之方,可下旨宣她進宮一敘。”

這狂妄的口氣,果然是那死丫頭無疑。

一時間,嘉靖帝腦中便劃過這樣一句話,他牽了牽嘴角,語氣不怒自威。

“這樣說,你家小姐還有所保留?”

冬桃麵色平靜。

“奴婢不知,一切都是按照小姐吩咐。”

印墨寒生怕嘉靖帝一個不高興,治阮酥的罪,連忙上前躬身行禮。

“臣聞醫者行醫問藥,彼此間方子咋一看俱是無差,然而卻因人各異,煎藥順序或是冷沸水等些微變化,這藥效也差之毫厘謬以千裏……或許阮大小姐的行策手段也有特別之處?”

其實道理嘉靖帝也懂,他隻是十分反感阮酥目中無人的狂妄態度,見印墨寒遞上梯子,沉吟片刻便也冷著臉應下。

“傳阮酥速速進宮。”

兩個時辰之後,印墨寒的視線每每落在阮酥那長短不一的淩亂頭發上,還是控製不住地心中一痛。

當時阮酥按旨入宮,隻進入殿堂,這刺眼的短發便惹得嘉靖帝當場震怒。

“好你個阮酥,推脫身體不適延遲與承恩王妃的啟程之日,真相卻是為了隱瞞你絞發之舉吧?到底是誰給了你這樣大的膽子?”

案台被他重重一拍,差不多把桌麵的筆墨震落。

印墨寒也大為震驚,那日街市上,見到她與玄洛相攜相依,彼時她麵色紅潤,黑發如瀑,眉眼也是柔軟溫和,完全不是這幅模樣……怎麼才短短幾日,就完全變了一個顏色?

阮酥咳嗽一聲,不慌不忙道。

“臣女確實病了,而斷發……無非是為了再次表明自己的心意罷。隻是近日病中臣女似有所悟,這才發現自己的粗陋短視與行為不妥,得知皇上廣尋治蝗良方,便鬥膽獻策,若是有效,也是阮酥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