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失約了(2 / 2)

“哦?”見她收起了猙獰的對抗之勢,難得地作軟伏低,嘉靖帝的反感稍微少了那麼一分,卻還是不客氣道。

“可你所獻計策並無特別,早有人提過,況且……短日內也無法推行。”

阮酥卻隻是微笑,竟完全不受嘉靖帝打擊。

“阮酥並非聖人,主意與人雷同卻也在臣女意料之中。隻是--”阮酥頓了頓,突然跪下。

“待臣女稟明個中細節,還請皇上決斷。”

嘉靖帝還以為她是要提要求,沒想到卻隻是給自己留下後路。對與不對,皆是他的決斷,就算有何不妥,阮酥的責任也少了大半。他身為九五之尊,如何會為難一個小女子?簡直是太小看他了!

“起來說話--”

“無論是改種他物還是增加天敵,這些都需要受災百姓安穩度日,才能施行。如何安穩,唯有解決當下,而現在寶城郡的百姓正麵臨饑荒之苦,靠朝廷賑災雖能暫緩燃眉之急,可治理蝗災道阻且長,百姓們成日依靠朝廷救濟,無所事事難免心內不安,如若遇上賑糧短缺,那更是人心惶惶,雪上加霜……”

今年秋收未至,卻接連兩場天災,朝中的庫糧已然沒剩多少,長此以往,隻能強行施行征糧令,勞民傷財,廣積民憤不說,關鍵效果局限,也不是解決之道。

“那你說還有什麼辦法?”

“其一便是各地增加稅賦,等秋收一過便上漲上繳比例,然而阮酥雖是女流之輩,卻也知道國之興盛與百姓疾苦的關聯,前朝便有大增賦稅引發起義的先例,也是得不償失;若能尋到不用征糧又能解決饑荒的方式或許便可行。”

印墨寒擰眉思索,除了米糧,若是運送其他物資,便要注重實效新鮮,但也就換湯不換藥,都是從民間征收,隻是盤剝的內容換了。

“那你的其二呢?”

看著那張笑意妍妍氣定神閑的臉,嘉靖帝難得地心平氣和詢問。

阮酥施了一禮。

“阮酥從前在師傅偶給的一本異人遊記上見過,有西南邊陲小國,民眾以昆蟲為食,曬幹下鍋滾油煎炸,味美無比。”

阮酥聲音圓潤,節奏不緩不慢,說得誘人至極。然而嘉靖帝卻絲毫不覺得美味,一想到到昆蟲千姿百態的觸角與周身形容,不適感霎時席卷了他全部感官。

然而作為一個合格的帝王,他還是強忍著惡心艱難道。

“你是說……讓他們以蝗蟲為食?”

王公公見嘉靖帝麵色有變,正要出聲嗬斥,卻見印墨寒上前一步,不失時機道。

“阮大小姐所言非虛。臣在柳州時,也曾見過南蠻商販食那蝗蟲蟬蛹之物,或許便也類似巴蜀烹竹鼠,兩廣不懼蛇蟻吧?”

此言一出,四下俱靜。

嘉靖帝簡直要把頭天的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然而看到眼前的年輕人一臉正經,不似玩笑,這才收斂神色。

“那即便如此,又要如何說服百姓……食用?”

阮酥嫣然一笑,滿頭的淩亂短發似也被這笑翩然掩過,隻剩明豔五官一幕驚鴻。

“那便求皇上答應阮酥一個條件。”

嘉靖帝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他盯了阮酥半晌,才緩緩道。

“自古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阮酥,你如此抗拒這樁婚事,告訴朕,是早已心有所屬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話音剛落,印墨寒也不禁抬起了頭,向來幽沉的雙眸已一片翻波。

阮酥愣了一下,大大方方回答。

“若臣女是因無心嫁人呢?”

嘉靖帝吃了一驚,印墨寒也是難以接受。

阮酥沉默了一秒,視線徐徐在印墨寒麵上移過,笑得有些勉強。

“一生一世一雙人,陛下便隻當臣女癡心妄想吧。”

嘉靖帝沉默,似已接受了這個答案。眼前的女子與七公主祁金玉一般大,然而金玉還在宮中為小兒女情思爭鋒鬥角的時候,這個女子已經心懷天下。

“你的條件便是事成後讓朕收回賜婚?”

“是。”阮酥跪下,“請皇上頒旨,臣女願奔赴寶城郡。”

最終,嘉靖帝還是允諾了阮酥的請求,念及她體弱還大發善心,禦賜了步輦一直把阮酥送到宮門之外。

扶著冬桃的手從步輦上下來,阮酥正要登上馬車,忽聽身後一道清朗的男聲。

“阮大小姐留步--”

聽到這個聲音,阮酥渾身一震,深吸一口氣,努力在臉上攢出一個笑容,正要回頭向印墨寒致謝他方才在嘉靖帝麵前幫自己說話,卻聽身後人已迫不及待開口,聲音幽怨。

“你……失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