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靴研磨(1 / 3)

夜色如墨,濃得化不開,黑馬、黑衣,溶在其中渾然一色。

被身後的人圈在懷中,阮酥額上卻逐漸見汗。這些日子一直沒怎麼見到玄洛,據說他忙著查投毒案,查起義軍背後的黑手,可阮酥知道不是。

另一匹馬上的冬桃向她投來一個眼神,阮酥立馬會意。

她怎會不知道冬桃的擔憂,災民橫死的第一日,她便命冬桃私下探查緣由,結果冬桃不負所望,果然發現在有人往水井裏投毒,並且在下手時,被她逮了個正著,冬桃正欲現身拿下嫌犯,卻被兩名繡衣使搶先了一步,大約是好奇,冬桃跟蹤他們到了刑房,躲在梁上目睹了審問。

在皇城司的酷刑相逼下,案犯很快便招認了,果然是竹山教教唆,冬桃立刻回去複命,阮酥這便放了心,因為既然事情已經水落石出,那麼第二日,玄洛便會了結這件事,可出乎意料的是,玄洛沒有,他甚至沒有將抓到嫌犯的事告訴祁念,一連幾天,任由事態發展到了今天的地步,阮酥猜想,那名嫌犯,已經被他滅口。

阮酥苦笑了一下,暗夜的風中,她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楚的落在了玄洛耳中。

“要置太子於死地的人,是師兄嗎?”

玄洛執韁繩的手頓了一下,很快便恢複平靜,他垂頭,貼著她的耳畔,低聲問。

“如果是,你會怎樣?如果不是,你又待如何?”

盡管此時心跳得異常快,阮酥還是盡量保持鎮定,冷靜地分析道。

“如果不是,那我們行程不變。如果是……那請在前麵將我放下,我不必去登州了,因為你也不會讓我有機會到登州的,對嗎?”

玄洛的聲音有些冷,他的呼吸吹在阮酥頭頂,卻是溫暖的。

“哦?你認為我會殺你?”

阮酥點頭。

“利益衝突時,沒有什麼不會,九卿大人與我的情分,還沒有到為我壞了大事的程度,我一直不清楚師兄的立場,不過現在也為時不晚,我還未投奔太子,也不想與你為敵。”

玄洛沉默了一下,低聲道。

“阮氏阿酥,這世上,還有你信得過的人麼?”

阮酥微怔,自嘲一笑。

信任?前世她信任很多人,印墨寒、清平甚至是祁澈,結果到頭來發現自己不過是反哺毒蛇的農夫。

“世事變遷如流水,人情輾轉似浮舟,隻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九卿大人,難道你不讚成麼?”

玄洛輕輕笑了。

“真是讓人傷心的狠丫頭,不過這次你猜錯了,我是查到了幕後黑手沒錯,也不打算將他供出來,你不清楚我的立場,我便告訴你,我所求的不過是一個平衡,無論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都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阮酥雙眼一睜。

“是祁澈?”

玄洛失笑。

“果然聰明。”

於是阮酥不再多言,前世嘉靖帝斃後,玄洛投靠頤德太後,輕易取得了她的信任,最終成為太後麵前第一人,權勢更甚從前。這點阮酥自問不如,她侍奉頤德太後多年,充其量便能近身侍候筆墨飲食起居,然而在關鍵時候,卻還是要回避的。

不管怎麼說,玄洛的立場便是嘉靖帝的立場,抑或說是上位者的立場。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選擇了同一條路。

快馬加鞭,一行人終在第三日午間趕到城門口。寶城郡爆發賊禍,臨近的登州雖沒有禍及,然而守城的官兵還是增加了一倍,阮酥見各個關卡防守森嚴,秩序井然,暗歎不愧是駐守南疆守將的封地。